第111章 外篇三·曲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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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發雨勢漸大。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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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山腳孤亭處,定定著看著下山那條路,不顧掃進來的秋雨打濕了半邊身子。

他在等人。

他在等他的愛人。

葉雲藏悄悄咀嚼著這兩個字,流露出一抹不知是甜蜜還是苦澀的表情。

他有些後悔剛才自己沒有跟著去。

那個人終於來了。

精致的玄青色外袍已經被雨打得濕透,發冠都被吹散,幾縷烏色的發垂下來,貼在臉上,原本紅潤的唇都凍得沒了血色。

他一下子心疼了,想走上去把人捂進懷裏,卻硬生生忍住了。

他垂著眼站在那裏,臉上是一貫的無動於衷的冷漠表情。

那人卻仿佛不在乎,依舊親親熱熱地走上來拉住他,好像很開心的樣子:“雲藏,你一直在等我?”

葉雲藏默默抽回手,負手走在前麵:“天色已晚,陛下還是快些回去吧,莫要教人擔心。”

那人放下手,站在那裏低頭笑笑,沒說什麼。他身後那個白淨小廝卻是默默看著,無聲歎氣。

葉雲藏一直暗暗用餘光注意著身後的情況,看見那人定在那裏的樣子,心突地揪了一下。

他跟了他十多年,他比誰都清楚,他的陛下,對於輕易得到的東西從來都是不在意的,別管多珍貴,包括這九五至尊的位置也是一樣。

秦則。他默念著這個名字,終究沒有回頭去扶他一下,卻一直保持著兩步的距離。這個距離,觸手可及。

回宮後已經很晚了,兩人梳洗後就準備入睡。

西陽王世子和陛下是睡在一起的,這在這後宮已不算什麼秘密,從秦則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隻是沒人有膽子說而已。

秦則纏過來抱住他,輕輕親他,雙眼濕漉漉地看著他,好像還帶著池子中的水汽。

葉雲藏睫毛輕垂,彷佛完成任務一樣毫無感情地配合著。

沒有人知道他心裏洶湧的抑製不住的情感。他想把懷裏這個人狠狠抱在懷裏,把他一點一點揉進自己身體裏,從此再也分不開。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驚異,摯愛的人就在自己懷裏,這麼多年,自己竟然一直都能克製的住。用冰冷機械的樣子偽裝住所有的情不自禁。

或許在秦則的眼裏,自己一直不過是礙於他的身份才如此奉陪到底的吧。

不過他這樣想也好。

夜深了,秦則已經睡熟了。眉頭還輕輕皺著。

葉雲藏悄悄坐起來,用拇指輕輕撫平他眉上的皺褶,喃喃自語著:“小壞蛋,不論是太子還是皇帝,換個人做,你看我幹不幹。還不是因為你。”

他叫人端水進來,動作無比輕柔地給秦則清洗。這種事他是無論如何不願假手於人的,對秦則隻說是做臣下的本分。

秦則把這一切歸結於葉雲藏臉皮薄,不願傷自尊,所以還偏偏要等到半夜沒人自己睡著了才做。其實是葉雲藏怕自己動作重了弄痛他,又不敢讓他看到自己溫柔的樣子。

等到做完一切後他熄了燈,終是忍不住,借著月光印上了身邊人的唇。

秦則秦則,如果你一輩子隻做我的秦則,多好。

——————

秦則又對他說,雲藏,中秋的時候我們出去吧。

其實隻要對方是秦則,不管何時叫他去什麼地方他也是願意去的。

但他依然是冷冷淡淡地站起來:“陛下即位之初,天下未定,還是以國事為重的好。”

“國事為重”,他也知道,這些話在那人耳中大概隻是表明態度的托詞而已。

那人眼睛頓時黯淡許多,卻沒有立即離去。頓了許久才不甘心地小聲說了一句:“可你就要走了。”

葉雲藏呼吸一下子滯住了。

最晚明年春天,他是一定會離開的。他還能這樣默默看他多久,半年?或者六個月都不到。

他應該演到底的,他應該一如既往地拒絕的,他應該繼續忍下去的。

可他最終卻是低著頭,仿佛無可無不可般淡淡應了聲:“好。”他的右手還拿著筆,食指和無名指上的指甲卻深深陷進肉裏。

秦則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仿佛看到了某種希望。

他說:“好,我去叫他們準備。”

那天天氣正好,他們去了西山秋露寺。

葉雲藏始終是冷冷淡淡不言不語的模樣,即使是出行彷佛也是例行公事,秦則卻顯得心滿意足。

直到進了寺門葉雲藏才聽到身邊人小聲抱怨了一句——

“明明對別人都有個笑模樣的,偏偏跟著我就這麼冷淡。”

也說不上抱怨,隻不過是一個人小聲的嘟囔,好似對這一切早已習慣了。

葉雲藏裝作在看房簷上懸掛的鈴鐺,心中卻默默想,若有可能,我帶寧願對別人都冷冷淡淡的,一輩子隻對你一個好。

可是這些話他不說出來,身邊人終究不會知道。

進寺時一個衣衫破舊的道人攔住了他們。

老道到和尚的地盤搶生意,也是怪不容易的。

秦則有些感興趣,停下聽他說什麼。

那老道說:“兩位公子這輩子都是富貴榮華之命。”

兩人衣飾華貴,這倒不難看出。秦則故意為難他:“怎麼富?怎麼貴?”

那道人撫撫胡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沒繼續說下去,因為葉雲藏抬手製止了他。

秦則卻把他的手攔了下來,抬眼示意那道人:“這輩子就不必說了,說說下輩子。”

道人“哦”了一聲,指向葉雲藏:“這位公子運道極佳,絕非常人。”

秦則很高興,問道:“我呢?”

道人神色間有些不對,斟酌道:“潦倒終生。”

“放肆。”葉雲藏出聲打斷了他,下意識拉起秦則,“我們走。”

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卻聽見那老道的聲音如在耳邊響起。

那老道說:“公子,您是兩世帝王之命。”

他駭了一跳,轉眼看去,卻無論如何再見不到那道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