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三,入夜了,荊良還在一杯一杯地喝酒,他喝的是青荷酒,桌上已經擺了8個空壇子,他還在喝。腦子裏都是雲實的影子,他喜歡雲實,可是雲實拒他於千裏之外。他荊良如今就是為情所困,如這酒一般入了愁腸在糾結著腸胃,痛苦在心中隻增無減。是誰說殺手就不能動情,這話對極了。他打開這次要殺的人的畫像,橫江無常,方臉圓目,眼*光,麵有長須,神態謙和。情報上說無常會於後日到臨雲。按照腳程推算,明日他就會到鍾山,離臨雲隻有五十裏的小鎮。
雲客樓的生意一向都很好,今日自然也不例外。雲客樓的老板紫檀非常放心地把上上下下的事務都交給掌櫃刺桐處理。但是如果你猜他此刻已在悠哉地睡大覺,那你就錯了。
他此時正在雲客樓左樓最末的一個房間,聽著小廝阿金報告雲客樓的異常情況。“你說有燈影樓的殺手在此?可知他要殺的是誰?”阿金道:“屬下肯定,此人身上有燈影樓的影風令,屬下還在看到他在房間內看一副人像,正是橫江斷魂刀無常。”“無常?竟有人要殺他?無常此人江湖地位一直不低,性格沉悶,乃正道中人,也未見他與人結仇,此事有些蹊蹺。”“阿金,你下的香沒被發覺吧?”阿金篤定:“沒有,屬下一向謹慎,況且藥情穀的無味慢沉香至今仍未有人躲得過,我隻是看了他身上的信物和畫像便回,而且此人今晚還喝酒喝得爛醉,料想不會那麼快醒。”紫檀想了一下道:“恰雲姑娘和二公子在這,你叫人請他們過來。”
雲客樓的最高層的房間裏,房內焚著香,淡淡的煙氣嫋嫋娜娜升起,繞過橫梁,纏著布簾子遁去,慢慢消失於無形。雲客樓的小廝阿木走到門口把步子放下,亦沒有去叩門,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外,房中有琴聲,琴聲激越,正如雷霆萬鈞,千軍萬馬的廝殺,激烈而壯闊,鏗鏘有力,又如飛瀑自九天傾瀉,磅礴大氣,快意淋漓。阿木感到自己仿佛站在驚濤駭浪之上,強大的漩渦之中,無處不承受著重壓,不一會,房內琴聲湊歇。阿木在門口舒了一口氣,叫到:“二公子。”房內的人沉聲道,“進來。”阿木道“我們紫老板有請二公子。”
紫檀在房內踱了幾步,在桌子上拿起一個茶杯倒了一杯茶,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慢慢細品,一邊思量。不一會南琴和雲實來到紫檀房中,紫檀即向他兩人說明了情況。“無常和我們是舊交,有人要害他,我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三人商量了一會,布置了一番方散。
九月初四這日陽光燦爛,荊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從懷中又拿出無常的畫像看了一次,然後把紙放在手心一拍,頓時手心多出一把紙粉。他推開窗戶,把紙粉撒向下麵的西酈河。他去結了房錢和酒錢就往鍾山方向而去。無常路過鍾山就會投宿來福客棧,因為鍾山這個小鎮隻有這麼一個客棧。白天為避免施展輕功引起注意,荊良是騎馬到鍾山的。那馬是在臨雲買的普通馬,但夕日頭尚高的時候,荊良已經在來福客棧裏喝酒了。天色漸晚,夕陽最後一縷餘光也隱入雲層,天黑了下來,客棧的夥計們點起燈籠。荊良看到無常已經來了。
荊良回到房間繼續喝酒,喝完了最後一杯酒時,桌上隻有三個空壇子。夜更深了,更夫打了一更,荊良換上夜行衣,蒙上臉,把軟劍纏到腰上,推開窗戶飛躍而出,來到無常的房間屋頂。他從屋簷輕輕飄落,閃進房中,聽得一聲喝到:“誰?”荊良一言不發,喂了毒的暗器就往發聲人身上招呼,那人從床上一躍而起,荊良看那人正是無常。無常往左一偏,堪堪避過那暗器,手中的刀霍的向荊良便刺,這一招中藏著幾種變化,一出手時是向荊良心口刺去,荊良左手舉起欲擋,無常中間變招,刀尖上走,砍向荊良肩膀。荊良往旁邊一移,刀如影隨形跟了過去,差點把荊良的麵門挑中。荊良右手兩個手指一夾,正好夾住刀尖。無常已經感到氣力不繼,猛地悟到應是那暗器中藏了軟筋散,剛剛暗器雖然沒有打中他,但軟筋散粉已經飛揚出來。無常腕部奮力一掙,方將刀從荊良的手中掙出。刀抽出後再揮出去已經慢了半拍,而此時荊良的軟劍已經出手,眼看就要刺中無常的眉間,無常隻好使出一個鐵板橋,把身子向後彎,刀同時砍向荊良下盤,荊良向上躍起,躲開了他這一招。無常身軀一扭,刀往荊良落地的地方送去。荊良心頭一凜,輕踏旁邊桌子上再借勁蕩到無常身側。無常收勢不及,往前衝了幾步,握刀的右手隱然有些顫抖,就在他一恍惚間,荊良左手已然點中他的肘部穴位。一瞬間他沒發覺肘部有什麼感覺,倒是胸口一陣疼痛,他的目光觸到胸口,發現居然有一柄劍插進了他的胸口,他不可置信的望著荊良,緩緩向後倒去,原來荊良左手點無常的穴時,右手的軟劍已經極快地刺中了他的胸口。荊良歎息一聲,若非先撒了軟筋散,隻怕經過一番大戰把所有的人都吵醒都不能輕易得手。荊良探得無常已無脈象,當他瞥了一眼無常的臉又再仔細深深看了一眼。但是他無暇多想,在無常的胸口放下一枚燈籠狀銅印,把他的刀挑起,用長布裹了,背在背上。從窗戶躍出,這時更夫方打了二更。他朝城北施開輕功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