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剜她一眼,惱羞成怒:“閉嘴,不許再說。”
薄羅察覺說得過了,捂著嘴老老實實退到一旁,“婢子知錯,請姑娘莫要動怒。”
兩輛車輦前後來到別院,門前已有人在等候。
台階上立著個俊挺硬朗的身影,五官精細,仿若寒潭裏的一塊羊脂玉,冰冷孤傲。他身旁依舊站著明朗,在前頭恭迎龔夫人,一並往堂屋走去。
宋瑜不聲不響地跟在後頭,盯著他背影出神。饒是她苦思冥想,也得不出個確鑿結論,當真喜歡他嗎?如若不然,心裏頭歡欣雀躍又是為何?可他們之間分明隻隔著幾步距離,卻仿佛隔著一道難以跨越的溝壑,霍川離得她很遠,遠的過分。
她在後頭胡思亂想,霍川更在前麵心不在焉。從一開始便沒得到宋瑜任何反應,他看不見她的表情,是以猜不出她是何心情。
如今她同龔夫人一道過來,那便是代表同意了?
將兩人領入正堂後,有仆從添茶遞水,龔夫人啖了兩口花茶徐徐道:“我去看望家主,三妹便有勞園主招待了。”
為了不使他們拘謹,原本想留露華下來探看情況,想了想最終作罷,隻留下澹衫薄羅二人。臨走前語重心長地道了句:“三妹膽子小,還望園主多擔待。”
霍川起身恭迎,“夫人放心。”
穩重腳步聲漸次遠離,消失在廊廡盡頭。堂屋僅剩下宋瑜和霍川兩人,另外有明朗和幾個丫鬟,氣氛頓時沉靜下來,頗有幾分尷尬。
宋瑜默不作聲地抿著茶水,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不知霍川要如何開口。
他以前可勁兒地欺負她,不止一次惹得她落淚,忽然有一日卻說要疼她寵她,擱在誰身上都不相信。就憑他那陰沉古怪的性子,宋瑜真想不出他溫柔時是何模樣,連自己都覺得別扭,忍不住撲哧低笑出聲。
霍川眉梢微揚,自然沒錯過她這一聲,出口第一句話卻是對明朗說的:“你們下去。”
宋瑜頓時警惕地坐直身子,最害怕跟他獨處,“薄羅、澹衫要留下陪我,園主有事無需避諱她們。”
反正她們從頭見證到尾,該不該知道的都已了然,何必多此一舉。
霍川與她想的不同,支開下人有些話才好開口,他沉聲冷厲:“下去。”
不容置喙的一句話聽得人渾身一抖,兩個丫鬟為難地看了看姑娘,便見她嘴角的笑意漸漸下垂,勾出一個比哭還酸澀的弧度,“你還說……”
會待她好,會疼愛她。
這才一炷香不到的工夫,便原形畢露。宋瑜暗罵自己是個傻子,他的話怎麼能相信呢?
澹衫不忍讓姑娘為難,拉著薄羅退出門外,回身對她安撫:“婢子就在外頭站著,姑娘若是有事可隨時吩咐。”
宋瑜也不知將兩人對話聽進去沒有,低垂著腦袋不言不語。
明朗隨之退下,堂屋轉瞬隻餘他二人。
霍川不是沒聽見她那聲控訴,卻並未放在心上。他們麵對麵而坐,隔得太遠根本無從掌控,霍川拇指從杯沿細細婆娑而過,“我的意思,想必龔夫人都已同你說了?”
何止是說了,簡直一字不落。
起初宋瑜不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還當是阿母為了勸她故意編織的謊言,後來說服自己信了。目下看來,泰半是阿母對她撒謊……霍川哪有半點改變的意思,他依舊陰沉冷鷙,情緒不定。
宋瑜怏怏不樂地嗯了一嗯,抬眸從霍川臉上逐一掃過,“園主當真要娶我?您身份尊貴,我不過是市井民女,隻怕會降低您的身份。”
霍川卻從她口中聽出了拒絕的意思,原本就對她的態度十分沒信心。侯府藏書閣她那番堅決的話猶在耳畔,他胸腔一窒,起身詢問:“你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