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生亦死,死亦生
睜開雙眼,卻是一片陌生的世界。
木質的幢頂,雕花的大床,泛黃的素帳,清冷而古色的房間。房內淡淡的灰塵,掩蓋了它昔日的華麗,隻留下那沉重與破舊的質感。
我轉頭,對上一雙眼,那雙充滿好奇,憐憫的眼睛,在對上我視線的那一刻,隻徒留全然的呆愣與吃驚。
那是一張蒼老的臉,深深的皺紋,消瘦的臉頰,讓她顯得卑微而渺小。那霜染的頭發用一支筷子綰住,如同秋末的落葉,風一吹便會消失殆盡。
“夫人,小姐她……”蒼老的聲音如同朽鼓,沉悶而粗糙。我皺了皺眉,這樣的聲音實在不怎麼好聽。她的頭離開了我的視野,我移開目光,卻又對上另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美麗的眼睛,擁有風流過水麵的波紋,擁有雨滑過花瓣的沉醉。美麗眼眸深處,透出淡淡的金色,讓我驚豔。她精致的五官,柔和的輪廓,卻蒼白而無力,猶如玉雕的殘花,一碰即碎。
她看見我的那一瞬,眼中的傷痛刺痛了我的雙眼,眼神像碎片般散亂,似乎是哭泣般狼狽的呢喃“為什麼她也是……為什麼……”。
窗子外風呼呼的吹,似乎是深冬,房裏有了些寒冷。過了很久,她才收拾了情緒,看向我的眼神很是複雜,還有淡淡的歉意。
“心灰發未僧,消磨生死別。挑燈坐憶時,此恨有誰知?隻有霜中敗葉,零落難堪,似成棄物…………零落,你就叫零落吧。”那雙美麗的眼睛移向別處,忽閃不定。
“你叫藍零落吧。藍天,是最廣闊,最自由的。你要向藍天一樣,無拘無束,自由無垠……”她的聲音如緩緩落下的春雨,潤物細無聲。
藍天嗎?既然如藍天一般自由,又為何叫零落?
零落難堪,似成棄物……
入冬,窗外依舊可見落葉飄零,或是薄雪壓枝。
我離開了那個科技發達的時代,重生在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這個世界仿似古代的中國,世襲製,封建帝國。卻不是曆史上任何記載過的時代。
在我軟磨硬泡之下,我從月娘口中得知。我所在的這個國家,是一個名為沂國的大國。沂國分為左右兩相,右相為文相,左相為武相。左相姓修,而他,就是我那素未謀麵的爹爹。
沂國,國號:寒。新帝即位不到兩年,風調雨順,軍民同樂。而我,出生於沂寒4年,修府的深宮中。
我的母親,那個擁有星辰一般美麗雙眼的女子,卻隻是別人一個深府寒院的小妾。嘖嘖,怎麼才是一個小妾。
但是,每當我看見她眼中那些沉重的東西,我又笑不出來。
妾不如妻,而且還是一個冷宮的小妾,她的生活如此清貧與窮困。
但我又不自覺的想到一句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為啥我這個美貌的娘還是那麼沒戲。
她的院子中,唯有一人打理。那就是我睜眼時看見那個老人,月娘。月娘是娘的陪嫁丫鬟,她在母親出生之時就陪伴著母親,如今已兩鬢霜白。
我娘還算是風華正茂吧!不過在古代,已經算老了。
深院冷宮,真是“似成棄物”。
我的到來,隻是一個意外,不隻是禍是福。
月娘照料著我的一切,對我卻敬而遠之。她總是會偷偷打量的我,卻在對上我目光是無限惶恐。
娘喜歡坐在窗邊的一把貴妃椅上,看著天,一言不發。全部的家具中,唯有它,最豪華,也最幹淨。想必是每天都在擦吧。
她的表情漂浮不定,時喜時悲。
我很奇怪,既然已經沒有在這裏待下去的必要,那為什麼不離開這裏呢?
為何不放手,放下曾經,尋找新的生活?我不知道。娘也許是這個世界上很多女人的縮影,她們,永遠是弱小的。
自己的命運應該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我一直這麼認為。
可是後來,當我自己成為主角,我才知道沒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