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時分,乳白色的霧氣如玉帶般繚繞在眾人身旁。沈軒盤膝而坐,其實早已醒來,他雙目微閉,體內純元真氣浩浩蕩蕩,原本這套《純元功》隻可做調和陰陽五行,磨滅異種真氣之用,而今融合了《青羅心經》的部分精意,卻是更加玄妙莫測。尤其是自他突破千鍛巔峰後,純元真氣越來越醇厚,每每運轉起來,仿佛都有虎嘯龍吟在體內響起,純元真氣霸道的一麵也漸漸外化於外。李夫子這套《純元功》究竟是如何創出,沈軒還無法揣度。天光微亮,林間流水潺潺,早起的鳥兒輕鳴,露珠從草葉上滑落,沈軒心神清明,默默的感受這一切,又過了一會,不遠處,似乎有人撩開了水麵,響動的水聲中傳來渺茫的歌吹:“雲華征萬裏,清寒入遠鄉。何處汀蘭芷?共我蟾宮上.....”沈軒細聽,雖是女聲哼唱,婉轉柔美中絲毫掩飾不住一股衝霄的心氣,他睜看眼睛,原來是溫璿在水邊梳洗。風兒輕輕吹破薄霧,溫璿略著淡妝,臨水而立,清雅出塵,她注意到了沈軒,峨眉一簇,笑道:“沈兄醒得好早。”沈軒聽她語氣,似帶有嗔怪之意,心中了然:她定是以為我在故意偷看。即開口言道:“我睡得迷迷糊糊,方才是聽到溫姐姐仙音剛剛醒過來的。”溫璿“哦”了聲:“是我打擾沈兄清夢了。”沈軒笑了笑,二人沒再說話。陽光透過樹林,稀稀疏疏的撒落在地上,錢不憂他們先後醒來,眾人洗漱後,食過一些幹糧,便繼續自東向西開始搜索太清劍符。經過昨天蔣恒的夜襲,眾人都提高了防備,就連陸思琪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一路上,他們又遇上不少強索太清劍符的攔路者,不過是些小貓雜魚三兩隻,被他們三兩下也就打發了,但卻也沒有再發現什麼太清劍符的蹤影,除了茂盛的樹木,他們最多見到的便是東一處,西一處的屍骨,起初還是讓他們忍不住的嗟歎,不過到了最後也就麻木了,修行之路本就是弱肉強食,步步殺機,既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成為太清宗弟子,那麼自然是有人要埋骨荒野,黯然收場。眾人行過十多裏,忽然發現有人緊靠在一處參天古樹下,他雙眼緊閉,好像是睡著了。“原來是汪鵬汪兄。”錢不憂臉上一喜,急忙走上前去,“哈哈,汪兄,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你。”然而汪鵬似乎睡的很熟,對於錢不憂的呼喚置之不理,錢不憂心中頓時覺察到了什麼,又近前幾步,小心試探了幾句:“汪兄,汪兄。”汪鵬依然是沒有任何回應,錢不憂上前輕輕推了推汪鵬,不想他竟如朽木般一觸即倒,錢不憂探了探他的鼻翼,歎了口氣衝眾人道:“想不到汪兄竟然也死在這片幽風林裏。”“是不是東平汪家的汪鵬?”方君白開口問道。“正是。”錢不憂點點頭。方君白仔細檢查了汪鵬的屍身,一臉古怪道:“我看他身上有五處劍傷,卻並不致命,十有八九是受了內傷而死。”錢不憂麵露驚奇道:“汪兄已是蛻凡修為,究竟是會有人讓他受這麼重的內傷,當真是厲害呀!”方君白搖搖頭:“我也不知。”這時,沈軒觀察一番,汪鵬麵色慘白,受創處竟無一絲血色,他眉頭緊鎖,似乎想起了什麼,最後臉色一變,喃喃自語道:“不對,這或許不是內傷。”“奧,沈兄還有別的見解?”方君白略有深意的看了沈軒一眼,沈軒否定他的看法,雖說無意,但終究是讓他有些不快。沈軒又仔細地檢查一番,神色凝重道:“我也說不好,前些日子我曾經見到過類似這種死狀的人。如果要真是同一情形,那麼我們或者其他修士可就有危險了。”“沈兄,切莫危言聳聽,不就是一個死人麼,能有什麼危險的。”商衝哂笑一聲:“還是繼續趕路要緊,太清劍符可不好找,那還有閑工夫在這裏大驚小怪。”沈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有理會商衝。溫璿皺了皺眉:“瞧沈兄著憂心忡忡說的樣子,你到底看出了什麼?我想聽聽。”沈軒猶豫了片刻,終是開口道:“血宗。”沈軒說的語氣很輕,但是卻像一道炸雷一樣在方君白等人的耳畔轟響,僅僅是兩個字,仿佛有魔力般,讓在場的所有人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良久,陸思琪如同見了鬼似的,渾身顫抖起來:“血...血宗,這..這怎麼可能?”血宗消隕百年,即便是有些血宗餘孽興風作浪,也不過是在一些邊荒區域,怎麼可能會在靈州巨頭太清宗的山門之地現蹤,不要說她,就是錢不憂他們也並不相信。商衝嘿嘿冷笑,滿臉嘲諷:“荒謬!血宗早已沉寂,此乃天下共知,再說哪個血宗餘孽敢來太清宗山門重地作祟,活膩味了麼?”沈兄重重的哼了聲,看也不看商衝:“前些天我遇到一個號稱寒山怪叟的血宗修士,他殺了很多人,最後若不是聽濤閣的楚厲楚少俠大發神威,將此獠斬殺,隻怕又要釀成大禍。而寒山怪叟作亂之地,離青玄山也隻是三四百裏。”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太清宗雖然聲勢浩大,但也難以顧及全麵,有這麼兩三個血宗餘孽混跡在此次選才大典中也不是沒有可能。”方君白和錢不憂對視一眼,沈軒言之鑿鑿,所說的也不無道理,而且話語中提及聽濤閣楚厲自然是更加讓他們信服。最後方君白開口道:“沈兄所言不錯,確實存在這種可能,不管怎樣,咱們還是多加小心為妙。”商衝嗬嗬幹笑,怪裏怪氣道:“沈兄年歲不大,倒是經曆豐富,血宗的人都讓你給遇到了。”沈軒撇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心中暗想,商衝這人小肚雞腸,卻自視頗高。若是有機會,定要讓他知道厲害,不然再這樣糾纏下去,實在是令人討厭。這時,錢不憂“啊”了一聲,聲音中盡是驚氣,就聽他說道:“剛剛檢查汪兄的屍體,發現尚有餘溫。也就是說凶手還沒有走遠,很有可能就在附近!”聽他這麼一說,眾人隻覺得通體發寒,好像周圍真有人在默默地注視著這裏,不由自主的握緊了兵器。“咱們...咱們快走吧。”陸思琪囁喏道,“我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地方了。”“不錯,還是找太清劍符要緊。咱們這麼多人,實力不弱,難道還會怕這些鼠輩嗎?”方君白很是鎮定的笑了笑,讓眾人心中的陰霾頓時減去許多。“哼,如果讓我遇上,一定斬妖除魔!”商衝長劍在握,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頭。錢不憂默不作聲,在地上連劈數刀,形成一方深坑,最後將汪鵬葬在其中。此時,青玄山通天峰上,數道身影站在峰巔俯視幽風林,其中一人身穿道袍,樸實無華中卻給人一種清虛玄朗的感覺,其餘幾人如眾星拱月般站在他的周圍。他的目光深邃,眼中好像有星辰閃耀,“這次選才大典如何?”他開口問道。“一切如常。”他左側的青袍中年人回道。那人點點頭:“嗬嗬,一千太清劍符,也不知道真正能夠找的有多少枚。”“這個不好說,按照往屆來看,最多也不過是七八百枚吧。”青袍中年人想了想,“不過我們將這些太清劍符多數藏在在一些奇樹、怪石、獸巢之中,若是他們中有人精明,也許該想到這一點。”“嗯,宗主明知,原本我們也沒有考慮真的收滿一千人。”又一個藍衣老者笑道,“想要修玄有成,實力和天分當然重要,除此之外還要有些運道啊。”原來在通天峰巔上的是太清宗宗主蘇羽川和其餘四峰的峰主,蘇羽川微微頷首,又問道:“聽弟子說,有血宗餘孽混入這次的選才大典?”“確實如此。宗主有什麼吩咐,用不用遣些弟子將他們滅殺了?”“不必了,就交給幽風林中的那些人吧。”蘇羽川搖搖頭,“前些日子,聽濤閣放棄了碧元升道果,從而得到了《青羅寶卷》,不過重華真人是個精於算計的家夥,僅僅一枚碧元升道果也改變不了什麼,相比之下,得到《青羅寶卷》的聽濤閣,又多了一份爭雄靈洲的把握。太清宗自從多年前那次變故後,一直.....”他沉默了一會,想起了昔日種種往事,最終長歎了一口氣:“可惜了,那人應該不在靈洲了....”而後又衝其餘四峰峰主道:“這次選才大典就讓他們多經受些血火考驗,選出真正出類拔萃的人,日後才能與赤霞宗、聽濤閣他們一爭高下。”........沈軒諸人繼續前行,一千枚太清劍符分散在那麼大的區域,饒是幽風林一下子進了八九千人,也是如大海撈針一般,幾人一方麵要擔心其他修士偷襲,一方麵還要留神搜尋走走停停數個時辰,卻始終是一無所獲,不肖說商衝,就是沈軒心中也焦急起來。幾人在林中漫無目的的行走著,忽然前方一陣金鐵交擊傳來,其中更有人狠聲怒喝道:“把太清劍符叫出來!”“太清劍符!”幾人互相對視,方君白眼露精芒:“諸位,我們該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