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放下加急的密信,冉穆麟眉頭緊鎖,皇兄又病了。這八年,有晝在皇宮,羌詠來信裏說皇兄的身子好了許多,臉色都紅潤不少。原本他想回去看看皇兄,可大戰剛過,邊關百廢待興,他離不開身,但有羌詠隨時把皇兄的狀況告訴他,他也就放心了。沒想到八年後,皇兄病了,和過去一樣,嘔吐不止。他清楚,皇兄是想起來了,薛祁曾說過他無法讓皇兄徹底忘記那段不堪,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來人,把世子喊來。”
“是。”
起身,走到帳外等兒子,冉穆麟麵色平靜,沒有把擔憂表現在臉上。大約過了一刻多鍾,一人騎著一匹通體黑亮的馬兒極快地奔了過來,冉穆麟張開雙臂,來人在距他不遠的地方勒緊馬繮,跳了下來。
“父王。”匆忙從練兵場趕來的人僅穿著汗衫。
接住兒子,冉穆麟摟上他走進軍帳:“父王不是說過要穿著外衫嗎?怎又隻穿了汗衫?”
“熱,這樣涼快些。”冉墨楓回道,那些兵士們都是光著膀子的。
“聽父王的話,不要隻穿著汗衫在練武場。熱的話,就別出去了,也免得中了暑氣。”擰了一塊濕巾給兒子把臉上和身上的汗擦幹淨,冉穆麟拿出一身兒子的幹淨衣裳。
脫掉被汗水浸濕的汗衫,冉墨楓套上袍子,他不怕冷,但很怕熱,一到夏天,他就恨不得把衣裳全脫了,就穿條衫褲,可父王不允,要脫也隻能在屋裏脫。
冉穆麟給兒子置辦的衣裳都是冰絲綢緞的,穿上很涼快。他允許兒子不穿內衣和裏衣,但一定要穿外衫,他可不願旁人把兒子的身子看了去。
“父王?”穿好衣裳,冉墨楓問。一定是有事,父王才會讓人在這個時候去喊他。
“楓兒,咱們要早些回京,你皇伯病了。”給兒子係好腰帶,冉穆麟道。
冉墨楓一聽,異眸微變,沒有多問,點頭。
當晚,冉穆麟單獨召來桂尤,向他交代了一些事,然後兩人一起離開軍帳。
“主子,小楓呢?”走在去牢房的路上,桂尤問。這麽晚了,小楓居然不在。他原本是王府的家奴,後跟著冉穆麟到了邊關,隨他出生入死。後來冉穆麒成爲王爺後,就把他封做了將軍。不過三十年了,他仍習慣叫冉穆麟爲主子。
“他給貓洗澡去了,要會仁昌,那四隻畜生髒兮兮的,怎麽帶回去。”冉穆麟沒說他是故意支開兒子的。
桂尤笑起來:“小楓那孩子心眼好,對貓兒也是當成自己孩子疼。不過他不在也好。主子,有句話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就他們兩人,有什麽不能說的。
“主子,小楓天生是做將軍,領兵打仗的料。若論膽識和謀略,我想當今天下,沒幾個人能跟小楓比,可是……”桂尤猶豫了片刻,道,“可是,小楓的殺氣太重了,他還小,這對他不好,容易引來禍端。屬下不是看不過小楓殺人,而是替主子擔心。八年前,主子您用盡手段隱瞞了小楓的事,可衛國那邊當時是有人瞧見的,萬一讓他們聽到了什麽風聲,屬下擔心小楓的安危。”
冉穆麟神色嚴肅,他緩緩前行,琢磨著桂尤的話。桂尤是怕楓兒殺心太重,招來仇殺,就如有人因他當年屠城之事刺殺他一般。他不是沒想過,但他如何能告訴桂尤,他根本就不願兒子做將軍,上殺場。
“桂尤,抓來的人裏可問出了些什麽?”
“有四五個人招了。他們是屠城時漏網的,逃到了南國。這幾年,他們養精蓄銳,一直在找機會刺殺主子。主子,軍中有內鬼。屬下跟您吃酒那天,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不然不會那麽巧。主子是突然決定去吃酒的,刺客們哪裏會知道,除非有人一直跟著咱們。可屬下的功夫再不濟,還不至於有人跟著竟毫無察覺。”就算他察覺不到,主子功力深厚,也不可能察覺不到。
“內鬼查出來是誰了嗎?”冉穆麟冷聲問。
桂尤搖頭:“抓的那幾個不過是嘍羅,聽命行事而已,和內鬼的接頭的另有其人。刺殺主子的那些人裏有六個是他們的頭,不過都被小楓殺了。但從那幾個人嘴裏,屬下探得他們還有不少人,真正幕後之人還躲在暗處,伺機而動。主子,在他們沒有被一網打盡之前,你務必要當心。屬下派去保護您的人,您別再給屬下退回來了。”
“可知道主謀是何人?”冉穆麟又問。
“他們隻知道那人叫‘軍師’,具體姓甚名誰,是何模樣都不知道。屬下以爲,事情敗露之後,他們要不就是躲起來了,要不就是已經出城了。死的那些人隻是做了替死鬼。”
“查出內鬼是誰。”冉穆麟臉色陰沈地邁入牢房。皇兄病了,他必須回京,邊關的事要盡快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