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無人的寢宮內,冉穆麟抱著兒子閉目歇息。雖然薛祁金口已說兒子隻是熟睡,可兒子一日不醒,他一日無法放心。自從兒子受重傷之後,兒子身上的謎團就越來越多。他聽後都是一笑置之,從不理會,不是不想知道兒子真正的身世,而是不敢。心裏有人告訴他,一旦他弄清楚兒子的身世,他就會失去兒子,這是他絕不能忍受的。
所有人都不解,他爲何會對一個撿來的孩子如此疼愛,連皇兄都時不時會問他。他從不解釋,這是他和兒子的事,隻有他清楚他的兒子是怎樣的珍寶,是世上唯一的珍寶。摸上兒子的手,他在兒子的耳邊低語:“楓兒,快醒過來,你這隻小狗子,要睡到何時?”
父王。
耳邊是父王的心跳聲,還有父王熟悉的氣息。當這一切都傳入心裏,冉墨楓猛然睜開眸子,擡起頭。
“父王。”他回來了。
“楓兒!”正想著兒子的冉穆麟一聽到兒子的叫聲,淚險些飆出,一把摟緊兒子,“你可醒了!可醒了!”
“父王。”終於能與父王得見的冉墨楓緊緊揪著父王的衣衫。眼前似乎又看到猙,身上還殘留著痛楚, 而他此刻卻在父王的懷裏。難道那是夢?
“楓兒?”見兒子竟然在發呆,冉穆麟不安地喚道。
“父王。”伸手抱緊父王,冉墨楓看到了自己的左手腕一閃而逝的火鳥刺青,之前的那一切不是夢境。閉上眼睛,他雙手用力:“父王。”他究竟是誰,猙爲何不告訴他。
“楓兒?”對突然醒來的兒子所顯露出的異樣,冉穆麟異常緊張。還有兒子這回莫名地昏睡了三日,這些都讓他隱隱感到了某種不測。
“告訴父王,可是身體不適?你睡了三日,告訴父王,哪裏不舒服?”
該如何告訴父王?還是該瞞著父王?當那群野獸張口要吃他時,他滿心想著的都是絕不能死。他伸手想擋住野獸的嘴,讓他吃驚的事情在那時發生了。那隻野獸從嘴部被劈成了兩半,那一刻,他清楚地感覺到有風從他的指尖吹出。
可他來不及細想,其他被激怒的野獸蜂擁而上。他要活下去,他要回去見父王。他的手劃開了它們的脖子,它們的肚子,甚至斬斷了它們的四肢。他的手成了刀,成了劍。那把斷劍在他手中變成了可削鐵成泥的利器。而他也知道了隱藏在自己體內的,猙所說的力量究竟是什麽。
“楓兒?!”喚聲急切,冉墨楓仰頭凝視父王,眸中紅光閃耀。
“楓兒?出了何事?”撫摸那雙最清澈的眸子,冉穆麟耐著性子問,雖然他根本是萬分的焦慮,爲兒子的異狀。
“父王。我回來了。”
“無法保護父皇的你,不如趁早死去。”
猙說的父皇是父王。他不能保護父王在猙看來不如死去,他不知猙爲何會這樣說,但他沒有說錯。他總是讓父王操心,卻無法幫助父王,更別說保護父王。他太弱,弱到被人重傷,弱到總是被冉洛誠激怒,弱到無法保護身邊的人。他要變強,他不要父王再爲他擔心。
“楓兒?”冉穆麟盡量放低語氣,誘哄兒子開口。
冉墨楓伸長手臂,環住父王的脖子,習慣性地把自己埋起來。
“父王,我是你的兒子。”即使父王娶妻,有了其他的孩子,他也永遠都是父王的兒子。冉墨楓的父王,隻有一個。
兒子從未說過的話讓冉穆麟感動壞了。兒子睡了一覺,難道開竅了?冉穆麟丟臉地抽抽鼻子,紅著眼笑道:“傻兒子,你敢不要父王,父王就狠狠打你的屁股。”沒有打屁股,而是抱著兒子前後輕輕搖晃,就如曾經哄兒子睡覺時。
“父王,回仁昌。”
是獰也好,是鬼也罷,他要爲父王奪得這天下,絕不再讓父王被人圍困,絕不再讓父王一夜白了頭。
“好,回仁昌,咱們回仁昌。”若有可能,冉穆麟一輩子都不想再回京城。京城是兒子的災禍之處,瞧兒子在京城出了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