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連他都被麟所表現出的憤怒而感到膽寒,麟不是那種隨便讓人窺視其心之人,如今,他把自己的憤怒明明白白地表示了出來,卻是這般的……
“羌詠,若楓兒真的走了,朕不敢想麟會變成何等模樣。”
北淵的脫困,那孩子功不可沒,也許老天都對他有了懼意,要早早把他收回天朝。
冉墨楓屋內的露臺上,冉穆麒頂著初冬的寒風,祈求上蒼放過那個孩子,放過,他的兄弟。
十一月二十八,當北軍攻下衛國的凡丹時,久爲露麵的冉穆麟懷抱“熟睡”的兒子,騎著馬出現在軍中。雙鬢斑白的他,雙眼深陷,滿布血絲,多日未刮的鬍鬚令他看上去憔悴異常。可他眼中的凶煞,唇角的嗜血,讓人望而生畏,無法把他與過去的那個親和爽朗的王爺相提幷論。
“王爺,您怎麽把小楓帶來了。”趙賢小心地上前,心中忐忑。
“俘了多少人?”下馬,冉穆麟左手抱著兒子,右手提著大刀。
“王爺,”和趙賢在一起的王甫丘看出了冉穆麟的不對勁,朝附近的幾名副將使了個眼色,道,“這次共俘獲衛軍一萬人,屬下已派人把他們帶走了。”
“在哪。”握緊大刀,冉穆麟問。
“王爺,”王甫丘慢慢靠近,“您先帶小楓到營帳裏,外麵風大,小楓受傷了,若再受了風寒,可就糟了。”
“風寒……”冉穆麟的眸子閃了閃,急忙丟下刀,拉過披風把兒子裹緊,“楓兒,你冷了吧。都怪父王,隻顧著來找那些王八蛋給你報仇了,忘了你會冷。”
趙賢和王甫丘見狀心驚,王爺的這副樣子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啊。
“王甫丘。”
“……啊,屬下在。”
冉穆麟解下披風,把兒子包好,鄭重地交給王甫丘,眸子卻一直盯在兒子蒼白的臉上。
“你先帶小楓過去,不得有任何閃失!”
“王爺,您一路勞累,不如您帶小楓先回去歇會兒。有何事,都交給屬下吧。”
王甫丘小心接過,試著安撫。
冉穆麟的眉緊了緊,他輕輕吻了下兒子的臉,啞道:“甫丘……你代我看好小楓,我得做點什麽,不然,我真的要瘋了。”
聽到這句話的人全都雙目大睜,他們退後兩步,讓開道。王甫丘點了點頭,抱緊懷裏輕得沒分量的人,低道:“王爺,小楓還活著呢,您可不能放了希望。您去出氣吧,屬下會守好小楓。”
舔舔幹裂的唇,冉穆麟撿起大刀,看了兒子一眼,轉身喊過一名副將。除非兒子醒了,否則,他會一路屠到上津!
三個時辰後,冉穆麟一身是血的出現在營帳內。他的刀上,血水順著刀刃往下滴,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從閻羅殿裏出來的一樣,就連屠紅了眼的副將們都不敢靠近。
“楓兒呢?”
把刀丟到一旁,冉穆麟問目露心慌的王甫丘。
王甫丘咽了咽口水,幹著嗓子道:“在……在我的帳子裏。”說完,趕忙側身避開羅刹,帶路。
“讓人給我擡水,我要沐浴。”
“是,王爺。”
進入王甫丘的帳子,冉穆麟脫下一身血衣。進來後,他就直盯著床上的人。
把自己洗幹淨了,又點了熏香,冉穆麟上床把兒子抱進懷裏。總是熱乎乎的小身子,如今冰冰涼涼的。冉穆麟沒有探兒子的鼻息,也不摸兒子的脈搏。哪怕兒子已經死了,他也要把兒子帶在身邊,這是他曾答應過兒子的。
“楓兒,楓兒,楓兒……”
抱著兒子不停地低喚,冉穆麟已經分不清自己在做什麽,在何處了。從他抱回兒子,兒子隻要醒著,隻要他在,兒子的眸子裏就隻有他,就隻是他。可現在,他再也無法在兒子那雙漂亮的眼睛裏看到自己。冉穆麟不是快瘋了,他已經瘋了。
父王……
心裏喊著父王,冉墨楓想睜開眼睛,卻沒有一絲力氣。父王,父王,父王……
“父……”
痛苦不堪的冉穆麟沈浸在與兒子的回憶中,沒有聽到這一聲極其微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