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嘉聿這幾日的恍惚與麻木在此刻終於潰不成軍。
他眼睛死死的盯著草稿箱裏的那句話，眼睛幾乎一眨不眨，直到眼睛開始疼起來，他才突然卸了力氣癱坐在地上。
“我喜歡你。”
這句話的主人小心翼翼把它埋藏在破舊的老式小手機裏。
她說不出口，也不能說的話，她早在心裏說了無數遍，而池嘉聿卻從未聽見。
她隻是一個小啞巴，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
她難過不難過，她心裏到底怎麼想的，她這些年怎麼過來的，她不說話，沒人會知道。
就連生病了，也是她自己給自己下的判決書，好像隻有這樣，她這樣奇怪的人才會有了理由去做不正常的事情。
池嘉聿以前常常和她說，有什麼都可以告訴他，但是怎麼告訴呢？他不在她身邊，他又那麼忙。
池嘉聿拿過包裏放著的那個本子，過去了三天，他終於顫抖著翻開了它。
打開的第一頁就是歪歪扭扭的字，上麵寫的是：小啞巴日記。
前麵每天記錄的都是他們還沒遇見的事情：“今天爸爸又喝酒了，打了媽媽。”
“姐姐也挨打了。”
“爸爸要打我，姐姐擋在我麵前，可是我還是被打了，很疼。”
“我問媽媽為什麼不離開，媽媽不說話，媽媽又不是啞巴，為什麼不說話？”
“姐姐說會帶我走的。”
“沒關係的，再忍一忍，不疼的，忍忍就過去了，姐姐說會帶我走的，我們一起去外麵，外麵是什麼樣子呢？”
“姐姐要結婚了……”
“姐姐為什麼要結婚？姐姐不是說要帶我去外麵嗎？姐姐騙了我，姐姐是小狗。”
“姐姐走了，她嫁到了小鎮的最南邊，爸爸要了好多錢，他今天很高興，沒有發脾氣，還拍了我的頭。”
“討債的人又來了，最近他們總是來家裏鬧，可是家裏的錢都在爸爸那，我們哪裏會有錢呢？”
“我殺人了……我殺了爸爸，他要把我賣給討債的，我太害怕了，他拿刀砍媽媽，媽媽渾身都是血，媽媽快死掉了，我不知道我哪裏來的勇氣，我捅了他。但是我不後悔，相反，我覺得很暢快，他早就該死了。但是媽媽拿過刀，讓我去找姐姐，替我頂了罪，自殺了，滾燙的鮮血濺在我的臉上，我好像開始後悔了。”
“我是個壞蛋。”
“我去了姐姐家，姐姐變了個樣子，她變得很凶。”
“姐夫，很奇怪。”
“姐姐今天打我了，為什麼？為什麼姐姐也會打我？”
“姐姐變化太大了，她不正常了，她一定是生病了，就像媽媽一樣。”
“姐姐和姐夫也在吵架，他們也開始摔東西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