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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氣!)
在七月炎熱的夜晚,若槻葵猛然睜開雙眼。
床頭的側桌上,主人送的數位鬧鍾顯示著“03:02”,藍色的LED相當亮眼。
除了事先預約的客人外,這種時間是下會有人造訪“宅第”的。更別提屋外這種殺氣騰騰的“客人”了。
葵穿著灰色係的小可愛和短褲,快速側翻下床,順勢滾到——這間六張榻榻米大的——房間的另一端,在那裏有一個外凸窗,接近窗戶後,葵單膝著地,從窗框下端窺視外頭情況。方才在這沒有冷氣的房裏流下的汗水,早已完全止住。
往外頭一看,三位穿著黑色棉質衣料的男子,剛翻過了宅第大門,正好跳進宅第裏頭。大門距離這棟建築物約五十公尺。今晚恰巧是新月,庭院裏也沒有燈光,但是在葵的眼中,卻可以清楚地看見庭院裏有三名男子,正彎著身軀在觀察周遭情況。這麼熱的夏夜,他們卻戴著土匪帽。
半跪在地的葵,伸手將立在窗戶旁邊的除塵拖把拿了過來。葵稱它為“除塵拖把”,外型確實和市售商品很像,不過這支拖把,其實是科學警察研究所開發的特製品。也可以使用一般市售的除塵紙,和一般除塵拖把並無差異。
三名下速之客似乎打算繞到屋後。葵緊盯著他們的動向不放,同時伸手將外凸窗的鎖打開,接著“碰”的一聲,窗戶應聲被推開,葵靈敏地跳過窗戶,赤腳來到庭院。大吃一驚的三人同時朝這個方向看了過來。方才的跳躍讓腳邊塵上一陣飛揚,葵筆直地站立在塵土上,將拿在左手的除塵拖把直立在地。待她伸手撥過頭上的飄長秀發之後,葵用凜凜的聲音對三人說:
“請問三位是誰呢?你們知道這裏是警視廳長官海堂俊昭的宅第吧?”
看似嬌小、纖弱的少女,站在深夜的下速之客麵前卻沒有半點驚恐,這點讓三名男性有些愣住,但很快地三人又放聲大笑了起來。
“喂喂!這間房子在搞什麼啊?原本以為這裏沒裝防盜器,原來是一個小鬼在看門啊?”
“看來是掃地的美眉吧,她腦筋是不是不正常啦?”
“我們是來找警察廳長官的,沒空陪小鬼玩。趁你還沒受傷之前,趕快滾回房裏睡覺吧你!”
葵用粗眉下的銳眼,依序打量了三人一番:
“很不巧,主人現在還在休息呢。
而且——我也不能幫帶槍的客人引見。”
三人似乎嚇了一跳。“你怎麼會——”
“三位口袋的突起可騙不了人。”葵對三人微微一笑。理性端莊的臉孔,露出了十七歲少女的稚氣表情。
“奇怪的家夥,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這個宅第的女仆。”葵說。
“女仆?”
區區一介女仆,竟然能夠如此無畏地站在我們麵前——三人一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很快地就馬上回過神來,各自掏出身上的手槍。
“正好!那就請你帶我們到你主人的房間吧!”
葵被三把槍指著,卻絲毫不感到畏懼。反而微笑地說:“請三位小心。黑市賣的托卡列夫品質都不是很好,搞下好會膛炸,傷了各位的手呢。”
“別說得你好像很懂一樣!”三聲錯開的幹澀槍聲,在深夜裏劃出三道火花。但是,葵可不會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對方開槍。她將除塵拖把夾在腋下,往三人的方向縱身一跳。射出的子彈落在庭院的樹叢中,發出了悶響。在他們的眼中,葵就好像瞬間消失一樣。她如此快速的動作,使他們措手不及。
騰空的葵在塵埃上方空轉一圈後,落地在三人腳邊,接著又把除塵拖把的握柄對準其中一位男人的鼻頭,順勢一跳。
“碰”地,在這一陣猛然的衝擊下,男人四腳朝天地摔倒在地,手上的槍也同時掉落。
一旁驚訝的兩人,馬上把槍指向葵。外行人啊——葵心想。手槍如果水平移動就會失準,穩住槍身需要花上一點時間。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後,葵馬上蹲了下來。
目標突然消失,讓這兩個男人形成拿槍互指的窘態。葵趁隙將除塵拖把水平揮舞,掃向兩人的陘骨,把他們掃倒。
兩人難看地摔倒在地,他們大概對身上的痛覺感到很詫異吧。畢竟葵的除塵拖把並不是普通的市售商品,是由兩公斤重的特殊合金製成的拖把。人體的要害之一——脛骨被這種東西打到,當然不是普通的痛。
葵把三位下速之客瞬間打倒在地後,往後一跳取出適當距離,接著往三人的心窩口捶下,給予他們最後一擊。身體的痛覺讓三人喪失戰意後,腹部又跟著受到重擊,隨即昏了過去。一、兩個小時之內大概是下會醒來的吧。
葵用調息法,讓自身的呼吸與心跳恢複平靜後,慎重地往三人靠近。確認他們真的昏迷後,再將托卡列夫一把一把撿起,隨性地往遠處一丟。接著,葵拿出平常總是掛在腰間,用來綁舊報紙用的尼龍繩,將三人緊緊地束縛起來後,頭也不回地走回窗戶的方向,輕盈地跳進了屋內。
槍聲被庭院的樹木遮蓋住,似乎沒有傳到主臥房,葵放心了。她不想因為這種小事,妨礙到主人的睡眠。
房內的側桌上放有一隻橙色的貝殼機,手機上掛有一個手機吊飾。葵將手機打開,按了幾個簡短的按鈕。
“我是若槻。這邊有三隻老鼠,麻煩你們來接收一下……這個嘛,我這邊也需要準備一下,大概四點左右……是的,主人正在休息,來的時候請不要開警笛。”葵語氣和藹地說完後,將電話掛上。
看了看鬧鍾的時間,“03:09”。離早上的準備還早,但是身上的汗水與吸附在身上的煙硝味,必須處理一下才行。
葵從衣櫃裏拿出一件同樣是灰色係的棉質內衣,往浴室方向走去。這間公館備有三間浴室,分別是主人專用、客人專用以及葵等傭人專用。
用蓮蓬頭仔細清理身體、洗完頭發後,葵回到臥室,換上女仆裝。她用黑色的絲襪,將纖細、富有彈性的大腿緊緊包裹住,再用吊襪帶固定絲襪,接著穿上蓬裙,讓裙子看起來更有膨鬆感。蓬裙的質地堅固,需要再套上一件襯裙,免得弄傷衣料。最後再套上黑色羊毛材質的套裝。厚實的長袖衣服,將葵白皙的身軀隱藏了
將高領、純白的衣領用裝飾鈕扣固定住,然後再穿上長擺無飾邊的圍裙,在後麵打上一個蝴蝶結,服裝整體強調出一股可愛感。接著把秀長的頭發用發夾東起,再戴上發箍,發箍上附有些許波浪線條。
現在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個稱頭的女仆。不,臉上還未施妝。
葵麵向梳妝台,化上薄薄的淡妝。有客人來訪時——是指真正的客人,不是剛剛那種不速之客——不能胭粉未施地就去接待客人。
化完粧後,再戴上圓形、玳瑁框的大眼鏡。這副眼鏡沒有度數,看起來有些土氣。
葵身為女仆的唯一缺點,就是容貌太過殊麗。萬一比那些來訪的女性客人漂亮,就會顯得相當不得體。符合工作的儀容,這也是當女仆的條件之一。
最後穿上低跟、看起來有安定感的高腰鞋,一切準備就緒,時間是三點五十八分。葵快步地走出寢室。
寢室隔壁是挑高的玄關大廳。葵先將大廳地板擦亮,再用掛在腰間的鑰匙串打開大門,將玄關也仔細地打掃乾淨,掃到一半時,有一輛警車開到大門前停了下來。跟電話中約定好的一樣,沒有開警笛。玄關裏有個開關,葵按了它。跟著,鐵製大門無聲地開啟了。
梶警視正帶著兩名製服員警從大門口走過來,他是警察廳刑事局裏頭,最精明能幹的人。
警察廳和警視廳常常被混淆。警視廳是隸屬於東京都的警察機構,僅管理東京而已;而警察廳則是負責監督調度地方政府的警察,是日本警察機構的最高機關。
警察廳刑事局本來不負責事件搜查,直到海堂俊昭就任警視廳長官後,才開始編製直屬的搜查班。而負責管理搜查班的人就是梶。
“喲!小葵,一大早就這麼拚命啊!”魁梧的體貌配上粗壯的聲音,梶邊說著,邊從皺巴巴的風衣裏頭掏出雪茄,用瓦斯打火機點了火。時值夏季,他還是穿著那件風衣。葵一看到梶點煙,馬上就把玄關大廳角落的直立式煙灰缸拿了過來。
“梶先生。可以麻煩您不要在玄關抽煙嗎?煙灰要是掉到地上,我又要重新打掃了。二癸麵無表情地說。真希望梶能夠在會客室吸煙。還有,不要讓廉價雪茄的味道充斥整個玄關。或許大家會覺得抽雪茄很帥,但是葵卻還是覺得二十支三百八十日元的小雪茄,或黑船長的味道聞起來比較香,看起來也比較像樣些。那種牌子的香菸價錢合理,在香菸的自動販賣機也買得到。
梶沒有察覺葵內心的想法,依舊吐著廉價雪茄的煙圈,同時說道:“鼠輩已經逮捕了。那三個家夥還把玉道組的徽章掛在身上,讓我們省了調查的麻煩。照理來說,遮臉不如把徽章拿掉,隻有矮騾子才會這麼招搖。”
“您說的玉道組……是那個全國性黑道組織嗎?”葵感到很困惑,又接著說道:
“黑道人士找主人有何貴幹呢?”
“這就要請他們告訴我了,社會真是越來越亂。所以我打算派駐人手來保護
“這件事情我已經跟您說過好幾次了。”葵笑著說:“主人說過,這個宅第下適合防盜裝置或製服員警等煞風景的東西。而且這裏還有我在。”
“嗯……國家特種女仆的身手我很了解。”梶警視正很不情願地如此說道。
葵不是普通女仆。她擁有國家女仆檢定的特種資格,也就是日本最高階的女仆。武術項目是此種女仆必備的技能科目之一,因此可以保護侍奉對象的安全。就因如此,有相當身分地位的人,都能夠放心地雇用國家特種女仆。
“總之,就先讓我向長官報告一聲。”梶警視正剛要踏上玄關大廳時,葵擋住了他。
“您應該知道,主人在早餐前是不會客的,不管誰都一樣。除了國家大事以外。”
“但是有人要他的命啊!”
“不過是黑道,而且還隻是三個嘍羅而己,不能讓這種小事打擾主人早上的寧靜。”葵微笑地說。但是她的那雙眼睛卻展現出了強烈的意念,說什麼也不讓人破壞宅第的平靜。
梶警視正聽完聳聳肩,說:“那好吧,就交給我們這邊處理吧。”
“麻煩你們了。”葵深深地鞠躬說道。
玄關、走廊和會客室打掃完畢,恰好花了四十分鍾,葵來到廚房。廚房內,穿著白色罩衣的坪內太太,原本在看麵包爐的火侯,看到葵進來後,便轉過頭來問她:“深夜似乎有些奇怪的聲音?”
“不過是幾隻老鼠,已經請梶先生處理掉了。”聽完葵的回答後,她不大感興趣似地又把頭轉回了麵包爐。對坪內太太來說,早上的麵包烤得好不好,遠比下速之客要來得更為重要。
坪內茜太太是一個手藝非常好的廚師,她的雙親也曾經侍奉過這間宅第。特別是她的烤牛肉,甚至讓某位前部長想要把她挖角過去,當然,她拒絕了。因為她已經宣誓要為海堂家和主人效忠了。
不僅如此,等到那位部長回去之後,她曾經在廚房跟葵這樣說過:“主菜竟然還剩這麼多,他的政治生涯也要結束了。”結果過了下久,那位部長就如同她預測的一樣,下台了。而後甚至再也沒有回歸政壇。葵問她為什麼知道?她是這麼回答
“我端出來的菜量都是剛剛好,絕對不會讓客人吃剩。主人的體型瘦,食欲卻這麼旺盛。沒有食欲的人,是無法勝任政治或其他繁忙工作的。”坪內太太是透過料理來看一個人。
她的丈夫坪內彌助是一個本領高超的園丁,也是從上一代開始就服侍這個家。
年過六十,卻還是單槍匹馬將這座宅第——占地兩千坪——的庭園保持得相當漂亮,且四季下缺花草。房屋修理他也做得相當出色,吃力的工作全是由他負責。在這棟位於市中心某處的廣大宅第內,隻有葵和坪內夫婦,以及朝倉管家等四個傭人在服侍獨居的俊昭。大家都是相當出色的傭人,對主人也相當忠心。
葵從冶凍庫內,將裝有山泉水的水瓶拿了出來,用水壺加熱。山泉水是坪內先生從深山汲回來的。葵先把茶壺用熱水熱過後,放人三匙茶葉。中國祁門紅茶搭上佛手柑調味而成的伯爵茶,一匙成本不到五十日元。
紅茶好不好喝並下是看價錢,而是看泡法。
水滾了之後,要把茶壺靠近水壺注入熱水,讓茶葉好好地泡過。再用濾茶網仔細地將茶葉濾幹淨,最後倒入事先熱好的骨瓷西式茶壺當中。
接著,葵又從保存庫裏頭拿出橘子醬。原料采用山口縣產的橙子外皮,是葵親手做的。把果醬盛到小盤子上時,剛好坪內太太也烤好兩個麵包卷了。看了看廚房牆壁上的掛鍾,四點五十五分。跟平常時間一樣。葵鬆了口氣。不能打亂主人早晨的時間,就算隻有一秒也不行。
葵把早餐還有剛才拿進來的各家早報,放到銀製的托盤上。
“那麼,我先端過去給主人了。”
“啊!我要先準備一下下午的事情。今天堂本先生要過來呢。”堂本是國家公安委員長。
“那就是說,下午也要泡茶嘍?”
“大吉嶺茶的初泡配上牛奶對吧?他大概不知道還有其他的紅茶吧。”
“這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那麼甜點就麻煩您了。”
“甜點我也知道他愛吃什麼。烤餅塗上大量的鮮奶油——每次都是這個,塗那麼多奶油,好不容易烤好的餅不就吃不出味道來了嗎?”
坪內夫人不滿地說。葵聽完後微微地竊笑,走出了廚房。
從廁房往宅第的內部走去,走到盡頭後向東轉,從那一段開始就是明亮的走廊。紫檀的牆壁和紅色的地毯,讓四周看起來有一股持重的氣息。
葵皺了一下眉頭。走廊盡頭的主臥房內,傳出了微弱的古典音樂。這是主人平常的習慣。但是,這首曲子——
“抱歉打擾您了。”在厲門前打了一聲招呼後,葵進到房間裏頭。
十六張榻榻米大小的主臥房內,這個家的主人——警察廳長官·海堂俊昭半起身地坐在床上,正在聆聽從音響組放出來的音樂。聽音響是海堂最大的興趣。MARK廣EVHzSON的擴音器、TANNOY的音響、NOTTINGHAM類比工廠的Spacedeck黑膠唱盤……
由音響中最珍貴的高級品組合而成的這套音響,就算放古典音樂的黑膠唱盤也幾乎沒有雜音,甚至還可以聽到觀眾席上的幹咳聲,音質相當具有臨場感。
橫越過寬敞的房間,葵將托盤輕放在床旁的桌子上,把茶壺的紅茶倒入茶杯後,向後退了一步,雙手交叉擺在身前。
海堂伸手將茶杯拿到鼻子下方。年僅二十九歲,就攀升到警察機構頂點的優秀人物,他冶若冰雪的表情,似乎也隱約地動搖了。
海堂品嚐一口伯爵茶後,對葵問道:“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麼事?”
葵內心緊張了一下。
“沒有,沒發生什麼事。”
“紅茶可是不會說謊的,味道稍微有點不一樣。想瞞混我可是行不通的喔,葵。”
“真是非常抱歉!”葵深深地彎下腰:“有三位不速之客闖入。好像是黑道分子,梶警視正把他們帶走了。”
海堂就算聽到有人計畫推翻政府,也還是這麼一號表情吧,他隻簡短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辛苦你了。”
“主人言重了!”
葵又再度將頭低下。這短短的一句話,對葵來說已經是相當大的獎勵了。
海堂默默地將橘子醬塗在麵包卷上往嘴巴裏頭送,接著喝了紅茶。舉手投足有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優雅。
海堂沒有看一旁的早報,而是打開了桌上的木盒。木盒裏放著煙鬥的菸絲。他在薄薄的卷菸紙上,鋪上細長的煙絲後,卷了起來。再用純銀製、無花紋的21PPO打火機點上火,抽了一口,緩緩地吐出煙。手卷煙通常要用手卷煙專用的煙草,但海堂用的卻是煙鬥的煙絲。
果香味慢慢在房間裏散開了。
紅茶專賣店等地方很多都禁煙,這是因為煙味會抵銷掉紅茶的香味。但是海堂戒不掉這個習慣,葵也沒有打算製止。畢竟這兩個味道都相當好聞。就算對方是主人,隻要是不合理的事情,葵一定會馬上出聲製止。她有義務讓這個家維持高格調。不過,幸好海堂不是那種毫無禮貌、蠻橫不講理的主人。
“主人。”這次換葵開口說話了:“您是不是有什麼掛心的事情呢?”
“為什麼這樣問?”
海堂的視線,似乎在看著從煙頭嫋嫋上升的煙。
“主人每天早上四點三十分起床,享受早晨的寧靜,然後聽古典音樂。平常總是喜歡聽德布西和拉威爾等印象派的古典音樂。但是,今天早上的曲子卻是莫劄特的“安魂曲”,而且還是“震怒之日(注1)”。如果沒有心事,我想主人是不會聽這種歌曲的。”
注1:莫劄特的安魂曲共分八個部分,經文內容以撫慰祈禱為主,表現對主的服從,祈主的憐憫。八部分包括:進堂詠(introitus)、垂憐經(Kyrie)、繼抒詠(Sequenz)、奉獻經
(OffertOrium)、聖哉經
(Samtus)、讚美經
(Benedictus)、羔羊經
(Agnus
Dei)、領主詠(Communio)。而震怒之日是繼抒詠內其中的一段。
國家特種女仆必須要對侍奉對象的喜好了若指掌。葵雖然中學輟學,但是為了能跟主人聊上話,她具備了閱讀英文報紙、經濟報等各種報章雜誌的能力。音樂知識也當然有些基礎。
“了不起——”海堂並沒有這麼說。要是說出口,反而對葵是一種失禮的行為。就算對方是傭人,也不能傷到他們工作上的自尊。這件事海堂當然相當了解。
取而代之地,他對葵問道:“你知道鳳凰大學嗎?”
“葵隻知道以我的程度是無法考上的,主人是指這個嗎?”
葵的回答,似乎讓海堂覺得很有趣。他的嘴角些許地上揚了:“鳳凰大學是私立名門大學,學生一萬多人。有錢人和政治家都想把自己的子女送進這所學校。畢業生利用本身家世與學閥,在政經界的頂點占有一席之地。當然獻金也下少。在少子化、私立大學財源吃緊的現在,還能維持優渥的經營。”
“也就是說那所學校相當有錢嘍。”
“假設那些錢沒有記在帳簿上呢?”
“主人指的是走後門嗎?”
“沒有那個必要。”海堂緩緩地搖頭:“鳳凰是廣泛地采用A0入學測驗。笨蛋也可以輕鬆地走正門入學。”
“A0……是指Admission
Office嗎?”
海堂微微地點了點頭。“原本是要從考生高中時代的成績、活動紀錄還有麵試等來做綜合性評價的係統,如果隻有麵試和小論文的話,隻要稍微打通一下就沒問題。因為麵試官是校長和係主任等人,小論文的評分方式也一樣。去年靠A0入測進到鳳凰就讀的“名門子弟”,在高中的偏差值其實低於五十。”
“這表示幕後有黑金嗎?”
“鳳凰大學校長——仙石宗一郎的個人資產高達數百億,表麵上看來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葵感到很困惑。“如果有這麼多的個人資產,國稅廳應該會有所行動吧?”
“當然調查過了。可是沒有找到任何證據……一般認為飛龍興業也牽扯其中。”
飛龍興業表麵上是公司組織,其實不過是全國性黑道組織——玉道組隱藏身分的工具。最近玉道組甚至和海外的地下組織掛勾,眼下就要成為一個國際性的犯罪組織,是一個相當恐怖的對手。洗錢對他們而言也如同探囊取物。仙石的黑金透過玉道組,很輕易地就能以正當利益的名目,彙入私人戶頭吧。
葵恍然大悟。梶警視正說早上的不速之客是玉道組的人。難道他們的目標是主人……
“不管真相如何,如果找不到非法入學的證據,就無法舉發他。”海堂用敏銳的眼神看著葵。
“葵,我希望你能潛入仙石家。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找到證據。”
“請恕我拒絕。”葵又接著說道:“葵是侍奉主人的女仆。所以我不想當警察的”
“你還是對那個時候的事情無法釋懷嗎?”
“請您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葵的胸口一陣抽痛,因為“那個時候”
一詞。但是,現在的葵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國家特種女仆。
“保護這座宅第是女仆的工作。這以外的工作就算是主人的命令,葵也難以接受。”
“嗯。”海堂略微思考了一下,終於開口:“仙石的家裏有一間香料儲藏室。傳說是日本第一。”
葵一聽也大吃一驚。香料儲藏室是指備有多爐爐灶和食材庫的特殊房間,專門用來製作果醬等保存食品,或是用來準備下午茶。國家特種女仆成立了一個名為IJAM”(Japan
Acthoritative
Maids)的團體,作為資訊交流平台,但是在那裏頭的人,曾經在有香料儲藏室的宅第內工作過的寥寥無幾。
“聽說仙石家的香料儲藏室,在製作橘子醬方麵是首屈一指的,不輸給任何人。
怎麼樣?你難道不感興趣嗎?”
“這是主人的命令嗎?”
海堂看了桌上一眼。
“你做的橘子醬也相當不錯,但是就是少了這麼一點味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日本第一橘子醬的秘密嗎?你在這裏當女仆是機密事項。如果有人知道,那可就不大妙了。”
海堂的意思就是說,我準許你潛入仙石家搜查。就算再有女仆的自尊,也不能吧這件事單純地當作去“取經”,而忽略主人真正的用意。
但是“日本第一橘子醬”
一詞確實打動了葵的心。因為她想讓主人吃到最棒的橘子醬。況且,萬一早上的那幫不速之客和這件事情有關聯,那麼斬草除根也可以算是保護主人。
“葵明白了。”終於,葵點頭答應了。
海堂從桌子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天鵝絨製的藍色小盒子。
“把這個帶去,除塵隨把也是。”
葵把盒子打開一看,裏頭裝的是一個裝飾扣,可以扣在女仆裝的白色衣領上。
橢圓形的外型看起來像胸針。
“把它打開來看看。”
扣子裏暗藏玄機,葵打開一看,嚇了一跳。“這是……”
“萬一出了什麼狀況,這個可以保護你。但是下要搞錯了,這種東西下過隻是裝飾品而已,不過有的時候,它可以發揮比蠻力更強的力量。”
要把“它”帶在身上,葵有些排斥。不過也的確,力量是抵抗暴力不可或缺的
東西。
“謝謝主人!”
看到葵鞠躬道謝,海堂莞爾一笑。
“我很期待喔……上等的橘子醬。”
仙石家從都心往西約三十分鍾,位於武藏野雜木林四散的高級住宅區。
葵穿著T恤配上牛仔褲,一身簡便的穿著走在路上。本來一個一流的女仆對外出衣著也必須留意,但是在盛夏的東京,實在不會讓人想穿著長袖在外麵走動。再加上,葵穿私服的時候討厭穿裙子。
環視著四周喧噪的蟬鳴聲往前走去,很快就看到此行的目的地。都鐸式的大型建築物,急傾斜的人字形屋頂是此種建築的最大特徵。再說,磚造的洋館在市中心也極為稀奇。有人住在裏麵的話,更是稀奇無比。
沿著占地一個區畫的磚牆往前走,那裏有一個和洋館樣式不搭的厚重鐵板門。
門上沒有窗戶。旁邊有一個對講機,葵按了它。
“喂。”
對講機裏傳出一個冷淡的應答聲。應該是中年女性的聲音,葵心想。
“我是JAM介紹來的若槻——”話才說到一半,對方馬上就打斷了她。
“從西邊的共用出入口進來!”說完這短短的一句話後,對講機一陣死寂。
繞過長長的圍牆,葵來到西邊。原本以為這種建築的側門防備都會比較薄弱,但這裏卻也是堅固的鐵板門。
大概有監視錄影機吧,葵一站在門前,門就向內開啟。裏頭就是房屋的大門,一樣是無窗的鐵板門。
如果葵是警察,看到這種情況也會想進來搜索吧。外頭和房屋使用堅固的大門,甚至不惜破壞建築的協調美,這一定是有某種理由。而且——
房屋大門的旁邊,站著一個相貌凶惡的魁武男子。誇張的西裝和領帶,絕對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葵慶幸自己戴著眼鏡、紮起了頭發。免得讓對方知道自己的“真麵目”。
“大姐!有什麼事嗎?”男人用粗壯低沉又可怕的聲音如此問道。葵笑著回答。
要是會怕這種小流氓,是沒辦法當國家特種女仆的。
“我從今天開始在這裏工作,我叫若槻葵。請多多指教。”
男人浮現一個低級的笑容。
“喔——屁股沒什麼肉,不過是我喜歡的類型。”
葵無視這句下流的騷擾,正打算從男人身旁通過時,男人對她的臀部伸出了鹹豬手。葵馬上反射性地抓住了男人的手,往手上的要穴用力一按。男人大概感到一陣手麻吧,隻見他甩了甩手,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不是普通的女仆吧?”糟糕,葵心想。要是被懷疑的話,行動起來可就麻煩了。“我在學校有學過合氣道,要跟我過過招嗎?”
葵故意擺出一個外行人的架式,男人看了之後露出苦笑。
“跟外行人的大姐過招也玩不了什麼名堂——進去吧!”
葵鬆了一口氣把門打開之後,停下腳步。
裏頭站著一位中年女性,是方才那陣聲音的主人,年紀就跟葵所想的一模一樣。她穿著一身合適的黑色羊毛製套裝,有如西洋電影裏頭的女教師般,並將頭發高高地東起,眼神相當銳利。還戴著一副膠框眼鏡,下管怎麼看都像是一位十足的家庭女仆。
“我是筱原。”中年女性說。
“初次見麵,您好。我是——”
“請你回去!”筱原突然伸手打算將門關上。葵趕緊進到裏頭。
“那個,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妥的……”
“我們這裏不需要穿著藍仔褲在外麵溜搭的沒品女仆!”
現在應該沒有人會把牛仔褲叫做“藍仔褲”。再加上,現在竟然還會有人覺得年輕女性穿著牛仔褲很沒品,可見她的觀念相當守舊。在海堂家從來沒有人說過這種話,彌助在夏天也常穿著一件汗衫到處走動。
不過,小看家庭女仆是葵的敗筆。她馬上就隨口編了一個藉口:“實在是非常抱歉!我才剛出社會工作,在之前服務的地方沒有薪水,所以……”
葵頭低低地看著地板,筱原歎了一口氣:“竟然不看一下女仆的裝扮就把她送出來,真不知道最近的人家在想什麼……這次的休假,去買幾件像樣的外出服回來!”葵拿到了一個茶色信封,厚度讓人吃驚。
“這真的可以收下嗎?”
“仙石家是華族世家。就算隻是小小的女仆,要穿著跟附近的那些姑娘一樣,那格調就會低下了!女仆裝也要幫你準備一套不可。”
“我有帶自己的女仆裝過來。”
葵提著一個包包。裏頭裝有一套女仆裝和一些生活用品,以及拆解好的除塵拖把。
“這裏有這裏的服裝!”
“這個、我沒有想要頂嘴的意思,不過國家特種女仆的女仆裝,國家有規定統一格式。”
筱原看起來似乎很不高興,大概是不喜歡事情超出她的控製範圍吧。
“那好吧……我請人帶你去你的房間。”筱原搖了搖她手上的手鈴:“中澤……
中澤你還在摸魚嗎?”
來了——遠方傳來一陣聲音。
葵很緊張地踏上了玄關。
“真是太好了!幸好你能夠過來幫忙。”
這位名叫中澤,帶有一點關西腔的女仆,看起來比葵大上五、六歲。兩人快步地通過迂回彎曲的走廊。
葵在走廊上隨處可和凶神惡煞的男人擦身而過。這些人肯定是玉道組成員,但是一旁的中澤似乎不大介意。
這個家病了。而且還是從內部發病。
“之前來工作的小姐好不容易才學會擦鞋子,就辭職不幹,說太累了。”
“因為筱原小姐看起來很嚴格吧。”葵搭腔說。中澤一聽,一臉憂愁地又接著說:“已經超過嚴格的程度了。薪水這麼少,還要整天被使來喚去的,真是吃不消。”
“薪水真的這麼少嗎?”
“十三萬日元含稅,而且周休一日。真正來說,其實是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待命的。”
“哎呀,薪水快是我的一倍呢。”葵不小心脫口而出。中澤一聽,眼睛瞪的大大的:“你不是國家特種女仆嗎?在我們這裏的女仆房名氣不小呢!”
“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女仆還是女仆呀。”
“你的薪水這麼少,不是不能存錢和買東西了嗎?”
“我沒在花錢的。”
中澤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來她還不知道,侍奉一流主人的喜悅,遠勝過金錢。
“隨便啦……這裏就是女仆房。”
葵被帶到位於宅第北邊,一閭有些陰暗的房間。雙層床鋪在房間裏頭一字排開,角落放有一個小梳妝台。
“十二人住八張楊楊米大的房間。比較上階的女仆住在別的房間。這裏真的小到不能再小了,你的床在那裏。筱原要你換了衣服去找她。啊!對了……—
中澤壓低音調說:“我平常說話都是用大阪腔,要幫我保密喔,要是被筱原聽到那可就慘了。她每次都會說“在這個關東的名門世家裏……”然後羅哩叭嗉地念一堆。”
葵點了頭後,就把包包放在狹窄的床鋪上,換了女仆裝。
“你的服裝看起來還真不可愛啊。”
中澤穿的女仆繡有一堆蕾絲皺邊。從葵的角度來看,這叫裝飾過度。
“這是先生的興趣嗎?”
葵並沒有稱仙石為“主人”。對她而言,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主人”,隻有海堂俊昭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