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知道這兒是做人流的地方,楊羽更加心焦,急忙熄火,拔出鑰匙,跳下車,也不鎖門就往婦幼保健院裏麵跑去。
衝進大門四處張望,隻見大廳裏有二十多個病人,分別分布在休息椅子上,以及各個窗口周圍。看到左麵最邊上上時,忽然看見何媽媽的背影一閃而沒,消失在拐角處,當即快步追趕上去。
到了拐角處,楊羽往通道看去,又見何媽媽進了左手邊一間病房,便趕了過去。
到了病房門口,見病房門是開著的,留有一條縫隙,便靠近縫隙,偷眼往裏看去。
這病房裏隻有兩張病床,雪白的牆、雪白的被褥,顯得整個房間一塵不染。何媽媽走到右麵一張病床前,坐到了床上,然後伸手去摸床上病人的頭。
楊羽意識到何媽媽摸的是誰,心中陡地一緊,往病床看去,隻見何倩閉著眼睛在那熟睡,神態非常安詳,可是,她的麵容卻有些蒼白。
忽然之間,楊羽湧起一種萬死難辭其咎的愧疚感,同時心中痛如刀割,這情形已經再明顯不過,孩子已經拿下了,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孩子就這麼沒了?
各種情緒如排山倒海般直闖進腦中來,五味摻雜。
好一會兒,楊羽鼓起勇氣,走進病房,低著頭說道:“何阿姨,我想看看她。”
何媽媽正專注地看何倩,不知道楊羽走進來,被楊羽的聲音嚇了一跳,隨即回過頭來,見是楊羽,登時冒起肝火,怒罵道:“你還跟到這兒來?你來這兒幹什麼?”
何媽媽說話的時候,楊羽已經看向何倩,見她清麗的臉頰上緩緩流下一行淚珠。她這個時候還在睡覺,並不知道自己來了,顯然是在夢中哭泣。心中登時又像被刀狠狠紮了一下一般,生怕吵醒了她,再讓她看到自己和她媽媽爭吵,暗暗咬了咬牙,說道:“我看一眼她就走。”
何媽媽道:“走?你倒是一走了之了,可是你想過對她的影響沒有?”
楊羽在來之前還想著無論如何也要爭取何媽媽的同意,即使再不濟,也帶何倩遠走高飛,雖然這麼做對何倩不公平,但他相信何倩一定不會反對,然而萬萬想不到走進來,看到的卻是這麼一副場景,所有預先準備好的方案都被一擊擊破。此刻何媽媽的話更是一針見血,刺到了楊羽心底最深處,自己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她呢?
難道真要跟自己顛沛流離,在社會上闖蕩?雖然賺到了一點錢,可那又算得了什麼?能給她安定的生活?
一切都是自己太自以為是了。
楊羽從所未有的灰心,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說道:“何阿姨,你別生氣,我看完她馬上就走。保證以後再不見她。”
說出這句話時,就像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從見到何倩開始,沒有一刻不想著和她在一起,他也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朝著這個目標奮鬥著,然而事實無情地擊碎了他這個幻想。
何媽媽聽楊羽這麼保證,臉色稍緩,說道:“你隻有三分鍾。”說完將頭別了開去。
楊羽走到床沿坐下,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皮膚比平常更白,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單眼皮緊緊閉著,但楊羽卻已經想到了她的小眼睛眨阿眨的摸樣,嘴唇抿著,像是一條粉色的絲帶。
看不到那淺淺的梨渦,但此時卻又清晰的展現在楊羽的腦海。
沒有三分鍾,楊羽已經站了起來,說道:“何阿姨我走了。”
何媽媽冷哼一聲算是回答了楊羽的話。
楊羽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婦幼保健院,上了車子,伏在方向盤上緊緊咬牙。
這次的打擊,比吳鴻文拿火藥槍指著腦袋,然後狠狠敲自己更加刻骨銘心。
好一會兒,楊羽抬起頭來,發動車子往回開去,他隻想一個人狠狠地灌自己一場酒,醉了之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然而,就是灌醉自己的計劃也不能如願以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