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不說話了,鄒北遠盯著前方已經漫過馬路牙子的積水,拿不準水有多深。
一輛大眾從對側駛過來,輪胎涉水過半,濺起的浪花瞬間和暴雨融為一體,反射著淡黃的燈光。
沉默良久,電話那頭聲音又軟下來,哄小孩兒似的:“小北,那個……你最近休息一下也好,咱們可以推遲比賽,重新安排時間。公司給你放一個月假。”
鄒北遠心裏清楚,他不回去打那場拳王爭霸賽,他爸公司投的上千萬美元就要打水漂,蔣沛再三來勸他也是這個原因。
“我說了我要解約,他同意了。”這話是說給他爸聽的。
“別說這些任性的話,你爸當時是在氣頭上,他怎麽可能跟你解約。”蔣沛半勸半威脅,“小北我跟你說,你跟你爸解約,沒有哪個公司敢簽你的,以後你比賽都沒得打。”
“哦,”鄒北遠平靜地說,“那我就不打了。”
“小北……”
對方還要再勸,鄒北遠直接按掉了電話。
握著方向盤深吸一口氣,他才發覺情況有些不妙,積水太深,對行車造成明顯的阻力,甚至還感覺到有些輕微的浮力。
鄒北遠踩下油門,打算加快速度衝過去,發動機突然一靜,熄火了。
“我靠!”鄒北遠罵了一聲,拿起手機撥通保險公司的電話,讓對方派拖車。
保險公司說現在救援車忙不過來,請他先發個定位,並保存現場照片,他們稍後派人來處理。
鄒北遠煩躁得想罵人,手機屏幕還亮著,他盯著車外如幕的暴雨看了幾秒,又在通話記錄裏翻出許嘉迪的號碼,打過去,那邊聲音壓得很低,“遠哥,你回來了?”
“嗯,”鄒北遠扶著額頭靠進座椅,“你在家?”
“沒呢,”那邊有很輕的腳步聲,然後聲音提高了點,說話還有回音,“我在醫院陪床,我們家老太太今天又不好了。”
“行吧,掛了。”
“什麽事兒?”
“沒什麽事兒,掛了。”
雨刮器停了,狹小的空間裏隻剩下暴雨砸在車上的聲音。
鄒北遠恍惚間想起小時候,也是這樣一場大雨,他坐在媽媽自行車後座上,藏在媽媽寬大的雨衣裏麵,從這條當時還很顛簸狹窄的小路回家。
十幾年過去了,如今蓉市的路越修越寬,老城區還他媽是一下大雨就要看海。
鄒北遠推開車門,有汙水浸入車廂,底盤完全泡在水裏。
他189的個子,站起身比車頂高出一大截,積水已經接近他膝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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