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漸漸長大,他也明白對方是怎樣一個存在。對於家族來說,能從凡人變成可以修行的修士,能見到家族的不斷繁衍與擴大,能得到像老祖這樣強大的庇佑者,族人們對老祖一直都懷抱著沉沉的,感激而恭謹的感情。
那畢竟是合體期的真君,即使在妙風門也少見啊。
但他少年時卻為老祖的喜愛而感到別扭,他隻想要一個可以聽他說他那些向往與追求的朋友,隻想要一個會各種奇妙法術,有說不完的奇聞異事的同伴……而並不想成為一個強大無比,追之不及的老祖所喜愛的某個後輩。
後來再想起,卻隻覺得遺憾。
他心中煩悶,常常遊蕩在外,交了許多朋友,後來因一次頓悟,不到十九就進入了胎息期。族中欣喜,老祖也頗為開懷,親自帶他拜入妙風門中,那時他雖表麵馴服,內心卻頗為固執,隻覺自己並不需要家族,長輩的扶持,隻需持手中劍,即可戰勝一切,無所畏懼。
老祖卻仿佛能看出他心中所想,帶著他在妙風門中走了一段,似乎無話可說,微微一喟,便離開了。
那之後,他們便很少再見麵。
他在妙風門中如魚得水,遊刃有餘,終於可以擺脫家族的烙印,自然更是不受拘束。同自己幾個師兄弟一起結伴在外,時有所獲,少有瓶頸,即使是後來進入心動期,也未曾心魔念起。
他一路順風順水,雖進階緩慢,到底還是結成上品元嬰。彼時,當初結伴的師兄弟們有的已不幸身隕,有的難以突破,便自行去尋找機緣,有的打轉回到宗門,傳信來,說是已有了道侶子嗣。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嗬,仿佛隻是一眨眼,他便從自己師弟那裏聽聞了族中近況,知曉了老祖隕落的消息。他原本是不肯信的,因為時候未到一一他小時候,偶然看到一個玉簡中曾記載有大能渡劫的盛景,他便跟老祖說,等他渡劫的時候,一定要叫他去看。
因為聽說好看的緊,而老祖也含笑而點頭,道還遠著呢,不定要等你出竅期,分神期的那時候。
他那時候除了族中老祖,便沒有見過其他高階的大能,也不知其修路漫漫,修途坎坷,隻是敷衍的點一點頭……他心想著明明他現在還隻是元嬰初期,明明差了那麼久的時間,難道那時候老祖說的,全是戲言嗎?
他趕回到蓮華西域,日夜兼程,不敢懈怠,才知道老祖隕落已經數年,元家一開始便依照老祖之意,隱瞞了消息,也未曾傳信給族人,隻恐生出變端,誰知世事難料,後來卻幾乎徹底栽在那魔念的手中。
時蒙大難,家族潰亂,他在外闖蕩多年,竟挑起大梁,與族中分神期的長輩一道,處理了家族諸多事宜,不曾見到起色,當時境界最高的先輩便也神魂崩散,化為煙灰……許多事便也置之腦後,不再回想。
這漫漫時光流轉,家族後裔複興,含瑰閣突然顯露,冰靈根的再次降臨,一樁樁帶來佳音,他一個人閉關摸索著含瑰閣之奧秘,久不外出,也很少再見族中後裔,這一次見了這樣一個年級小小,卻不怕生的孩子,隻覺她稚嫩幼小得可愛,也願意和她說話,陪她聊天。
但她卻比自己過去聰明乖巧得很多,不告訴她的,她也不問,談及族中往事,小臉上隻是不顯的憂愁,卻又似在思索著什麼,時不時便皺起眉頭。可她聽得也認真,正是這種投入,不知為何,便讓他心中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