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無名山南 稻湖之北(1 / 2)

又是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天穹之下,一座大山巍峨聳立,顯得格外清明。

山下的緩坡青草茵茵如畫,畫間溪流隱現,這些溪流穿過雲霧,越過高山,淌過了無數的花樹和稻田,最終彙聚成湖。

大山雖無名,但此湖卻有名,名曰稻湖。

無名山南,稻湖之北,隱於紅塵濁世之間的這個地方,就是淨土!

山間的花樹淡霧中,柔細的雨絲飄落在白色的院牆上,似乎要洗去萬世的塵埃,院牆寬廣,裏麵的甬道和建築被雲霧和蔥鬱遮掩了大部分的容顏。

院落後山的離亭中,一位中年人眉宇間有著與世無爭的清俊寧和,他抬頭望向雨簾中的枝梢,輕輕歎了一口氣。

“天下若亂,何來淨土!”石桌旁一位老僧低眉垂首,撥弄著手中的佛珠,不曾開口,卻有聲音溢出,“南方的六味不死火都已尋宿主,諸界陣眼已毀,禁地遲早現世,淨土雖避塵世,可又如何能避得過去。”

中年人嘴角流露出一絲嘲諷,開口說道:“佛講普度眾生,大師身為北柯寺佛堂首座,難免心懷蒼生,善行天下,不過,我這裏隻是一座書院,育人才是道理。”

“阿彌陀佛!”老僧抬起頭,道,“看來院長大人還在為當年斷天崖一事耿耿於懷。”

中年人微甩袖袍,平靜說道:“大師是知道的,神廟一役後,這世間對我們書院有怨,所以,書院與世間自然有隙!”

老僧神情變得有些凝重,過了許久,一道精純渾厚的佛息歎出,之後聲音悠然而起:“北柯寺願以三件神兵化解世間與書院的怨隙。”

中年人望向老僧,麵色依然寧和,隻不過他緩緩伸出五指,在離亭的斜風細雨中輕輕揮了揮。

老僧神情微微變得有些黯淡,他宣了一聲佛號,同樣緩緩舉起右掌,頓時離亭中似有金光泛出,佛意飄然,這隻手掌如同金玉,隻不過其中的拇指早已經齊根斷去。

中年人望著那隻手掌微微一笑,“北柯寺乃是善舉,再做爭執,便是對首座的不敬了。”

“諸子被鎮萬載,魔道已消,但魔心未泯,如今禁地即將解禁,誰又敢保證神廟之事不會重演。”老僧的長眉微微挑起。

“大師是佛門高僧,卻將陳年凡事常掛嘴邊,如何對得起香火前的大佛金身。”中年人麵帶不悅,接著道,“大師既然許以四件神兵,不妨還是說說北柯寺需要書院做些什麼吧。”

“淨土出世,彙賢俊於稻湖!”佛堂首座合十於胸前,道,“北柯寺畢竟是佛門之地,而南門觀又屬道門,所以,淨土中能做到這一點的唯有兩院。”

中年人略作沉吟,問道:“何謂賢俊?”

“持神兵者,當入淨土!”佛堂首座眯了眯長眉下的雙眼,喃喃之音如絲一般飄出,“佛祖有遺言,洪荒殿中的七十二件神兵乃是禁地之鑰。”

離亭外風雨瀟瀟,中年人沉默不語,佛宗究竟源於何年,佛祖怎麼會知曉禁地之事,難道說那則鮮為人知的傳說是真的?

據說太古時的那場大戰,諸子最終被鎮絕禁之地,而鼻祖雖勝,卻耗盡壽元,在途經不可知之地時,他在菩提樹下靜坐四十九日,憶盡平生,得見真我……

鼻祖,佛祖?

不可知之地,淨土?

菩提樹,北柯寺?

……

……

春雨漸止,離亭中的佛堂首座已經走遠,石桌旁,一名年輕的書生正在拾掇著餘溫尚存的茶盞,他的發髻被高高的盤起,動作輕柔,顯得一絲不苟。

亭簷下,中年人從遠處的青巒收回目光,開口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對北柯寺的佛堂首座有些不敬?”

“是有一點。”書生放慢了手上的動作,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這是因為老師您至今還掛念著小師弟,不過,當年在斷天崖上,這位首座應該算是盡了力的。”

“盡了力?”中年人嘴角微撇,淡淡一笑,“他如果真的盡力,你們的小師弟還能跳得下斷天崖嘛!”

……

春雨停歇,輕柔的山風中,林間的燕雀開始振翅高飛,它們飛向稻湖,飛向大山,飛向更遼闊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