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與君絕(2 / 2)

我淡淡地說:能夠說出來的痛,都不是痛。能夠喊出來的恨,都不是恨。我們是挺像,我們身上都有一根逆骨在錚錚作響,很多恨與痛都紮根在心裏,沒必要跟旁人去說,自己懂就好。

他看著我,眼神了多了一種光芒,他說:小小,你就像謎一樣,猜不透。有時候覺得你幼稚得可愛,有時候又覺得你成熟得可怕。你到底是怎樣的呢,我真希望自己有懂你的那一天。

我笑了,我說:蔣思琪,你別整得那麼玄乎。我就那樣,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破罐子破摔的女人,我哪有你說的那麼深沉。我很好懂的,誰都能懂我。

他搖了搖頭,他說:不是,你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樣。

我苦笑,我說:你高看我了。

然後,我岔開了話題。我不想在這些問題上多做糾纏,因為沒有必要。

我就是我,不需要太多人懂,不需要太多人看透,活得太明白,也是一種痛苦。

我寧願戴著麵具,遊戲人間,像一個傻傻的、無腦的女人,糊糊塗塗度過我的一生。反正人生不是也就隻能這樣了麼?

我不知道恪純和卓航怎麼樣了,我似乎聽到了樓上摔東西的聲音,很刺耳。

我打開門迅速跑上去,蔣思琪也不知所措地跟了上來,我敲門,我說:你們兩在幹嘛,我要進來。

很快,卓航給我開了門。卓航的眼睛裏都是淚,我第一次,看到一個男人這樣痛哭。

我再看了看恪純,她的臉上依然沒有血色,冷冷的,像一具雕塑,仿佛靈魂已經從她的軀殼裏飛走了。我知道,我的那個純粹的恪純,已經回不來了。

她臉上一滴眼淚都沒有,我們走進來,她淡淡地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坐到了床上。

卓航說:小小,你快勸勸她啊!她說她不需要我了!她說她要去跟那個強奸她的男人好上啊!恪純瘋了!瘋了你知道麼?

我的心一片冰冷,她這是要複仇的打算麼?我快步走過去,我說:純兒,跟我說說,你怎麼想的。

她說:你讓他們先出去。

然後她抬起頭,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冰冷的眼神看著卓航,她說:你回東北去吧,我李恪純,從今以後,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用關心我,不用可憐我,不用同情你。你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那一刻,我同時聽到了他兩心碎的聲音。有些東西,變質了就是變質了,他們自己沒有辦法咬牙堅持過去,任何人都幫不了他們。

我知道,恪純已經放棄了,放棄那一份執著的、純粹的感情,打算以飛蛾撲火的姿態融入社會這個黑如染缸的洪流中,以螳臂當車之力為自己已經被摧殘的人生挽回一點尊嚴。

我們都是這樣的女人,帶著一種自我毀滅的能量。我不希望我的恪純走上這樣的路,但是我自己深深地明白,一旦我們這樣決定,就根本沒有回旋的餘地了。那一刻,我好無力。

我多麼希望她繼續她的純粹,這個社會的肮髒,這個社會的艱難與辛酸都讓我來替她承受。但是命運不會這麼安排不是麼,我無法替代她。她要走的路,就算我替代了,她亦不會感激。

當一個人心中充滿複仇的念頭之時,她的心已經死了。我不敢想象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麼,讓她憎恨到如此地步。我不敢想象究竟那混蛋做了什麼,把柔弱的恪純逼成這樣。

我隻知道,這一夜,她迅速地成長起來,像一個被魔鬼附身後的傀儡,渾身的超能量都被催動,她迅速地燃燒,褪去了自己所有的美好,隻為了那一個念頭:報複。

精神力量,有時候如此恐怖不是麼。

卓航一步一步緩緩地退了出去,我示意蔣思琪跟去勸慰一番。我坐了下來,一摸恪純的手,手心都是汗,手背卻是冰涼的。我瞬間就知曉,她說出剛才那番話,花了多少心力,隱藏了多少愛意。

門關上了,她無力地靠在我肩上,她說:小小,你會支持我的對麼?你懂我怎麼想對麼?

我摸著她的頭發,我說:你的決定這樣了嗎?這不是真正的你。

她笑了笑,眼淚伴著笑容一起掉了下來,她說:那一夜起,我就不是我了,我也不是從前的恪純了。

她說:小小,世界好黑啊。

我說:是啊。所以要選擇光明不是麼。別輕易放棄愛,別輕易放棄一個對的人。以後你一定會後悔,你失去了他。

她說:小小,沒用了,我已經不純潔了,我不想背著汙點一輩子生活在他身邊,你懂麼?

我說:卓航不會在意這些的,他隻在意你開不開心快不快樂,你別想那麼多,別走歪路好嗎?

她說:我在意!小小,我在意!你知道我為了這個所謂的第一次守了多久麼?你知道有多少次卓航想要我都被我攔住了麼?你知道我多麼想把初夜留在我與他結婚的那天晚上麼?可是那個混蛋……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