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是有史以來過得最沒意思、最扯淡的一年。原本的溫馨氣氛通通不見,隻有無盡的冷漠和虛偽的客套。
江看到我就立刻眼神冰冷,仿佛不認識我一般把我當作空氣。他的父母也是同樣,見了麵隻是禮貌性的點一下頭便沒有再多的話語。
農家樂的賬目大大小小都在仔細核對之中,江的母親時不時發脾氣,幹媽小心地伺候著,江一晨也跟著賠笑臉。
幹媽私下裏長籲短歎:沒有辦法,要不是舍不下這個一手經營起來的農家樂,我早就不想看她臉色了!
有時候妯娌關係,也是如此微妙。因為江父母的到來,農家樂的氣氛隨著嚴冬一起冰冷,讓人窒息。
江幹脆不回農家樂了,整天在C城跟丁曉詩混跡在一起。除了經常接到卓航和恪純的電話能給我安慰之外,那一小段日子,真的是一種煎熬。
大年三十,我沒有去參加他們的年夜飯。幹媽和一晨一開始勸了一陣,後來也表示理解,然後他們去了,留我一個人在房間裏。江那天被迫在家裏,但我沒有看到他。我刻意避開他,因為不想看到他冰冷的眼神,所以我一整天都沒有出去。
那次爭吵之後,小半個月我們都沒有說過話。
我看著霹靂那張越來越有點像範誌剛的小臉,破天荒地想起從前和範誌剛過年的時候,我燒菜給他吃的情景。
我打開了電腦,上了那個Q。Q幾乎要爆炸,那一段時間的留言都彈了出來。有江的,卓航的,恪純的,還有範誌剛的。
我想了很久要不要打開,但最後我還是打開了,我範誌剛給我留了很多很多的言。從一開始的憤怒,再到示弱,再到懺悔,再到幡然悔悟,再到每日的貼心問候,看得我十分意外。
他說我走後,他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心裏早就有我。他說我走後,他才發現我有多好。他說我走後,家裏亂成一團,他看到我留下的東西便覺得心痛。他說小小你回來吧,我發誓我會好好對你,我從前沒有給你的愛和疼惜,我都給你。他還說,小小我愛你,我會等你回來,隻要你發一條信息告訴我你還好,你還活著。
我百感交集。四年了,這個男人第一次與我談到感情的話題,第一次說這麼煽情的話語,甚至,第一次說我愛你。
我在想我要不要回信息,想了好久好久。他大概並不知道,我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生下了他的孩子。他曾經那麼想有一個孩子。
我最終沒有回,因為我還是堅定地想靠自己走一段,我不想再受任何人的影響,我不想再接受任何人的惠贈,我隻想靠自己,與霹靂相依為命。
我又點開了江的留言,很多,各種驚慌失措,各種愛的表達,各種想念,各種擔憂。
原來那一段日子,他是如此如此地在乎過我。他的留言裏有一句話讓我記憶尤深,他說:你要的位置,一直都在。
那麼如今呢,還在麼?
江一諾,今生遇到你,我是應該慶幸還是不幸?
我又看了恪純的,卓航的,還有,吳旖旎的。
吳旖旎的留言一開始也是各種關心,到後來開始埋怨我為什麼還不出現,再到最後說:蘇小小,我恨你。就是因為你的突然消失,江一諾才會忘記我的生日,我們才會分手,他冷落我我才墮落,我才被學校開除。我恨你,你是我此生最恨的女人!
我突然覺得毛孔悚然,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成了吳旖旎最恨的女人?
我無意如此的,然後我如何解釋,我該說什麼。這種恨,讓我的心頭頓時一沉。
那個單純活潑的女孩,那個走到哪都嘰嘰喳喳的女孩,那個總愛挽著我蘇老師這蘇老師那的女孩,那個有點虛榮卻很直白的女孩,她最終帶著對我的恨離開了校園。盡管,我的出走與他們無關。
我最終還是傷害了她。倘若她知道我與江的關係,她勢必更加恨我吧。
那種透過字麵的切齒之恨,突然讓我感覺如此害怕。我欠吳旖旎一個道歉,有生之年還有機會,我一定當麵跟她說,並且請求她的原諒。
我最終誰的信息也沒有回,但是每個人發的每一條我都仔細地看了。關了Q,我給恪純打了電話,我說我不開心。她說,小小姐,該放下的要放下,往前看。
這個女孩,總是能洞察我的心事,盡管我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