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的自己,很瘦很憔悴,穿上風衣根本看不出懷孕了。皮膚有點蒼白,沒什麼血色,太久不見陽光,人看上去有點不健康的感覺。
這樣的我,江看到,會是什麼反應呢?
我下了樓,慢慢走到約定的地點。江打來好幾次電話確認方位,最後我們相約在醫院旁邊的那家西餅屋見麵。那裏剛好在拐角處,位置比較醒目。
我徑直走過去,找了一個位置靜靜的等待。江的聲音嘶啞,聽上去像是感冒了。這麼一想,又問服務員有沒有什麼暖胃的飲品,先預備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的心跳越來越快。幾個月沒見了,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很想見他。
我不停地望向窗口,終於,江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那時候是三四月份,杭州城的氣溫還是挺冷。江推門進來,走路還是像從前那樣步調隨意,帶著一種律動的節奏,他穿著灰色的大衛衣和大大的褲子,腳上是一雙白色的帆布鞋。我突然發現,衛衣上的圖案居然是小小兩個字的拚音。一瞬間,心猛然抖了一下。
他一眼看到了我,又露出了經典的笑容,那笑容裏夾帶著滿心的歡喜,看得我好溫暖。他幾乎是跳躍著過來的,一陣風似得跑到我旁邊,明明對麵有座位,卻執意做到我旁邊,一坐下就往我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說:你看你,怎麼跟難民營裏出來似得,瘦成這樣。
他的一切動作都讓我措手不及,我不知道該笑還是該說話,他大大方方地拽著我的手,然後大喊:服務員,你們這裏的招牌甜品是什麼,趕緊來三份!
跟這個人,我是永遠無法正正經經說話的。他這麼鬧騰著,我那些陰鬱的情緒也沒了,我說:你餓死鬼投胎麼,點那麼多?
他又看著我笑,然後開始經典式的喋喋不休,他說:你的手怎麼這麼冷的,你看你,下巴都瘦得尖成這樣了,你怎麼比我還孩子氣,說走就走,你走怎麼都不跟我說的,你不知道我會擔心麼。你都不知道他們幾個急成了什麼樣子,卓航一聽我找到你了也嚷著要來杭州,我說有我在肯定把你拉回去的……
他邊說著,邊拽我的手,拽了左手拽右手,一會搓搓左手,一會搓搓右手,嘴巴還沒個停,一個勁地說,仿佛要把這幾個月沒跟我說的話都說完。
我被他的舉動逗笑了,笑了之後又有點羞澀,直接拿起桌上的飲料,然後塞到他的嘴邊:快點喝,說那麼多話,也不怕嗓子不行。
他又露出嘿嘿的壞笑,然後開始猛喝飲料好幾口,接著說:小小,這麼著,我們在杭州玩幾天,然後我帶你回去,伯母擔心死了,叫我一定把你帶回家。現在我找到你了,反正我們也不急,我帶著你杭州轉轉,然後我把你帶回去。嗯,就這麼定了。
我拍他的腦袋,然後說:什麼時候輪到你做我的主了?說的還挺起勁,你是我誰啊?
他大言不慚地說:你男人不要你,我江一諾就委屈點,把你接收了。先跟我個兩年,起碼兩年。怎麼樣,做我江一諾的女人,絕對很幸福的!
我就瞪他,我說:做你女人幸福個毛線。別扯,快點吃,吃了我回去了。
他一副委屈的樣子,他說:你回哪去,我也去。我不管,我退房了,晚上我沒地方住了,你得收留我。
他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我知道這家夥的脾氣秉性,他估計打算寸步不離了,害怕再找不到我。
這麼一想,又有點溫暖。
這幾個月,心情一直陰鬱得很。今天江的到來,讓我的心情開懷了不少,胃口也好了很多。我不知不覺,居然把江點的三份甜品都吃完了。
江吃驚地看著我說:你到底多久沒吃飯了,餓成這樣。
我說:今天見你心情好,多吃一點,開心了吧?
他一聽開心死了,他說:那你還說不見我,以後要多見我知道不。你老是這樣,說不理我就不理我,說離開就離開,搞得我鬱悶死了。
我摸了摸他的頭,靜靜地注視著他,他臉上的胡子也沒好好刮過,居然有點絡腮胡的輪廓出現了,看上去整個人顯得成熟不少。嘴唇該死的又起皮了,這家夥是有多不喜歡擦潤唇膏。他的頭發不短不長,衛衣露出一大截的脖子,顯得特別的白。
我一直都很喜歡他的側臉,線條特別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