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那一年的馬雄英(2 / 2)

他帶我吃的第一頓飯,居然是川菜館。他說我記得你以前寫信說你喜歡吃辣,所以今天我們放開肚皮,痛痛快快吃一回辣好不好?

我說好,然後破涕而笑。他拿來碗幫我盛飯,然後不停地夾這個夾那個給我吃。我實在是太餓了,自從媽媽和奶奶去世後,我幾乎都沒有怎麼吃過東西。米飯好香,我接連扒了兩碗飯。

他就這麼慈愛地看著我,然後一下筷子都沒動。我說爸爸你怎麼不吃飯,他摸了摸我的頭說:看著丫頭吃就好了,爸爸不吃辣的。

那時候他真的一點辣都不能吃,記得他剛跟著我吃辣的時候辣得滿眼都是眼淚,我哈哈大笑,他就瞪著我說:傻丫頭還笑,我從8歲起就沒流過眼淚了,今天倒好,被你逼著吃辣,居然眼淚都流出來了。

等我吃飽後,他買了單,然後帶著我又坐了半個小時的公交車,才到了他的家裏。

他的家在城郊一片比較破舊的居民房裏,房子一看就是六七十年代建造的第一批建築,還帶有那個年代的氣息。房子的外牆長滿了爬山虎,居然還長有青苔,顯得特別的古老,特別的幽靜。

他帶著我穿過一排排的房子,然後在最後一排那裏停下了。他摟著我的肩膀說:丫頭,爸爸的家就在這裏了。諾,從右手邊第一個樓梯口上去的四樓。你看,這個樓梯口剛好對應了這一刻杉樹,你有沒有發現,這顆杉樹是這一排樹裏最大最高的一顆。以後可千萬別走丟了哈,你要是再不記得,你就看四樓的窗口,你爸爸的那一排內褲。一年四季都是組隊曬在外麵的,而且有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哈哈哈哈……

我被他逗得直笑,我說:爸爸你怎麼穿這麼五顏六色的內褲?

他說:哈哈,這不是痞子蔡小說裏的嘛。我看到那貨穿七種顏色的內褲能夠召喚到很多女人,我就也試試,沒想到桃花運是還蠻不錯,哈哈……

我好喜歡聽他爽朗的笑聲,雖然那時候在他眼裏我還是一個黃毛丫頭,但是他已經毫不避諱地跟我談這些比較成人的話題了。

他提著我的行李,拉著我上樓。在樓道裏碰到了他的朋友寧夏,寧夏看到他拉著我的手激動地說:你小子!怎麼泡了個學生妹回來!有本事啊你!哪哄騙過來的?什麼時候愛上吃嫩草了?!

他就使勁給寧夏一拳,然後說他:可別亂說!這是我閨女!就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在網上跟我聊了三年的閨女!以後都跟我一起生活了!

寧夏聽完差點下巴掉了一地,他看了我一眼又一眼,然後不停地嘖嘖幾聲,又說:這就是那個小姑娘啊!你們這算怎麼回事?小姑娘還真敢跑過來找你阿,她不怕進了狼窩出不來麼?哈哈哈哈……

寧夏開玩笑的時候,我感覺到他的手拉得我更緊了一些,他用眼神示意我寧夏隻是開玩笑叫我不要當真,我長到18歲也並非和白紙一樣純潔,至少我對男女之事已經曉得大概了,我就走了上去,然後使勁踩了寧夏的腳一下,然後我說:這位大叔不知道實情就別亂開玩笑!敢毀謗我和我爸爸,我不會客氣的!你記住了!

其實我不過是虛張聲勢,仗著馬雄英比寧夏高一頭而已,也知道他這麼大個男人不會跟我一個丫頭片子計較。我掙脫開馬雄英的手,裝作生氣自顧自地上樓,我聽到寧夏在身後疼得啊啊叫人,然後說:你這領回的哪是純情小處女,小小年紀就這麼彪悍!

我轉身大喊:沒有錯,你說對了!我就叫小小!蘇小小,記住啦!

馬雄英爽朗的笑聲又一次響起:哈哈哈哈……看到沒?我閨女像我!以後可別惹我們!

……

想到這裏,我的眼眶又一次濕潤了。我至今依然感謝他,感謝他給予了我三年虛擬的關懷,感謝他在我極度悲痛的時候願意陪我走過,感謝他給予我多年來我一直缺失的父愛的溫暖,感謝他真真切切地關心過我……雖然後來,我們的關係變了,但是那年的那種好,我一直一直都記得。

馬雄英,如今你我已經陌生,或許今生再也無緣相見。或許你再也不記得我,可是沒有關係,我會一直記得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