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要冊封鍾雨荷為皇後,但是,自那天酒後吻過她後,陽駱承再沒去過琉璃苑。其間,鍾雨荷來找過他,可全都被陽駱承以公務繁忙為由,推拒了。
忙嗎?事實上,在霍振英臣服伏晟國後,其餘的小國紛紛上呈和書,甚至是生怕晚別人一步,會成為伏晟國下一個討伐的對象。前後不到十天,統一大陸的事基本落實。之前,還為了天下而焦頭爛額,竟是一下子全都解決了。
不過,陽駱承一點也喜悅不起來。更是因清閑,反而越發的空虛,尤其是漫漫長夜。
想忙碌,也忙不起來的陽駱承,時常把自己關在密封的禦書房。沒有點燈,門窗緊閉,拒絕和外麵的世界接觸。黑茫茫的空間裏,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再也聽不到其他人的聲音。那樣子,就好像小時候,縮在房間角落裏不住顫抖的他。
陽駱承不想這樣,他不是不在乎,他是在怕,好怕失去。
“吱。吱。吱。”厚重的門被人推開,把頭埋在書桌上的陽駱承,不問,也知道來的是程雲。
“皇上,這有一份夏侯丘的書信。”果真是程雲。他走進去,說道。手中,則是拿著一封信。
“燒了。”陽駱承抬起頭,眼眸在黑暗籠罩下,起伏波動著,卻隻說了兩個字。
這個時候,夏侯丘來信,陽駱承不看信也能猜到,肯定是夏侯丘的惡言挑釁和譏諷?想告訴他,他的女人被人搶了,或者是,現在的他們生活得有多幸福?
痛,陽駱承的心和神經,又痛起來。
程雲猶豫著該怎麼處理那封信,但最終,還是沒有依照陽駱承的命令,而是把信輕輕放在了書桌上。就和馬禦相信的那樣,程雲也有種感覺,有一天,郝京妍會回來。
默默地,程雲退出了禦書房,門合上,連一絲風都沒有的房內,又隻剩下陽駱承一個人。
信,擱在書桌的一角,陽駱承隻要伸手,便可以拿到。可是,直到最後,他也沒有去碰那封信。夏侯丘言辭懇切的信,就那樣,和鳳儀殿大火後剩下的東西,一起被丟棄在一邊。
假如,當時的陽駱承拆開了那封信,他和郝京妍的結局,或許不會是那樣。隻可惜,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如果。
是在第二天,沉睡了將近一年的陽顯名,蘇醒了過來。一年,不論是對睡著的人,還是對醒著的人,皆是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僅是閉眼和睜眼兩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而已,可所有的人和事,全都改變了。
一年前,世道紛亂,硝煙彌漫。一年後,四海升平,天下統一。一年前,陽顯名以為難逃一死,一年後,他奇跡般的活了下來。表麵上看來,一切都向著好的一方麵發展,但是,欣欣向榮的下麵,是支離破碎的枝葉鋪墊起的泥土。
難道說,隻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
“皇上,大皇子醒了。”程雲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跑去告訴陽駱承。在沉鬱的氣氛裏,這算得上是唯一值得高興的事。
“是嗎?”果真,陽駱承陰雲密布的臉色,也不禁展露出笑容。顧不上其他的事,其實,他就是獨自一個人在後花園閑蕩著。陽駱承一邊向著乾昇殿去,一邊問程雲。“大皇兄何時醒來的?”
是在郝京妍跟著夏侯丘走後,沒了最大的威脅,陽駱承把陽顯名從地室,移到了乾昇殿。
“大概半個時辰前。”程雲跟在陽駱承的身後,回答。
不過,當陽駱承趕到乾昇殿時,偌大的宮殿內,卻一個人也沒有。問過侍奉的宮人,才知,陽顯名不久前出去了。一來一去,兩人剛好錯過。
所謂的物是人非,便是如此吧。陽顯名先是去了北轍苑,經過一年,一株株翠竹成長得更加的粗壯,但是,竹林後的那座閣樓,卻被拆了,隻剩下一片長滿了雜草的荒地。之後,陽顯名去了鳳儀殿。他沒想到的是,一覺醒來,宮裏他唯一熟悉的兩個地方,都不複存在。是他這一覺,睡得太久了嗎?
過去的那一年,陽顯名隻覺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長到他以為,會一直那麼睡下去。然而,他醒了。張開雙眼,是白光的光線,天上的雲朵很藍,皇宮裏亦是盛開了很多豔麗的菊花。一切的一切,是那樣的鮮活和富有生命力。可是,陽顯名本該舒暢的心情,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因為,醒後的陽顯名,得知的第一件事,卻是陽駱承要冊封鍾雨荷為皇後,而郝京妍,在宮內消失了大半年,不知所蹤。
離開那座已無鳳儀殿存在的“鳳儀殿”,陽顯名去了未央湖,那裏,是他和郝京妍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不久之後,在那裏,他看到了來尋他的陽駱承。
“大皇兄,身體有不有不適的地方,剛恢複,應該多歇息才對。還是先回乾昇殿,我找太醫來號一下脈。”見到陽顯名,陽駱承過去,第一句話仍少不了擔心。畢竟,差一點點,他和他就陰陽兩隔了。對這份來之不易的重拾,陽駱承很謹慎,也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