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呢?所有的事實擺在眼前,我曾經最尊敬的人,不僅不是我的親生母親,還是殺死我全家的仇人。”
這種感覺就像起初誤解和南月亂倫一樣,顛覆了他的整個世界,讓他堅守多年的信仰,在這一刻全數崩塌,縱然他有再強的承受能力,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動手啊!”顧景年突然提高了聲音。
他曾經有多愛他的母親,如今就有多痛恨,他的一雙眼睛迅速地紅了起來,“把你欠我的,欠白傾念的,全部都還回來,用你的命還回來!”
羅佩雲眼中的淚水湧出來,搖著頭看著對麵快要崩潰的兒子,“景年,不是的……媽一直都把你當成親生兒子。我承認我恨林家,不惜一切代價將林家的人趕盡殺絕。正因為重視你,才更不希望白傾念和你在一起。我處處設計她,想要置她於死地,也隻是因為她姓林而已,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這是在懺悔嗎?”顧景年覺得自己眼睛裏酸熱酸熱的,剛止住眼中的液體,此刻又有滾落出來的衝動。
他狠狠閉上眼,輕聲說:“如果懺悔能換回那麼多條人命的話,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無辜的亡靈?羅佩雲,你信佛,在麵對菩薩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半夜睡覺的時候有沒有被噩夢纏身,滿頭冷汗地驚醒過來?”
“我並沒有在懺悔。”羅佩雲打斷顧景年的話,整個人突然平靜下來,低頭看著眼下的刀子,“我既然自首了,就已經做好了償命的打算……”
她突然停住。
顧文遠的手機響起來,那邊回複他說沒有走到絕路,還有挽救的辦法。
而其他幾人皆紅著眼睛聽著顧景年和羅佩雲的談話,誰都沒有想到像羅佩雲這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機關算盡傷害無數人性命的女強人,會迅速拿起眼下的刀子,以最快的速度捅入自己的心髒。
等到顧文遠回過頭來時,她已經拔出刀子,短短幾秒鍾內,就再次在心口上捅了自己第二刀。
“媽!”
顧景曦和南月同時發出撕心裂肺的喊聲,顧景年騰地站起身,大步走過去抱住羅佩雲,握著她的刀子防止她再捅進去,但已經晚了,那兩刀足以致命。
顧景年看到那些鮮血源源不斷地湧出來,隻覺得恐懼和絕望如藤蔓一樣,以最快的速度纏到他身上。
他的呼吸開始困難,眼中晶亮的液體搖搖欲墜,最終砸落下來,他咆哮著緊緊抱住這個將他撫養成人的女人。
以前她懷抱的溫暖,她如花明媚的臉,風華絕代的模樣,在此刻卻隻剩下冰涼和慢慢消逝的生命,他心中的最後一根弦崩斷,泣不成聲地喚她:“媽!”
羅佩雲本就呼吸不順暢,又被他摟得緊,猛地咳嗽了一聲,一口鮮血就從嘴裏湧了出來,噴在了顧景年的衣衫上。
她模糊的視線看到他雪白的襯衣被她的鮮血染紅,慌亂地伸過手去擦,卻被顧景年握住了手腕,滾燙的液體砸在她的手背上。
“媽……我……”顧景年泣不成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羅佩雲知道他想說什麼,自己養的兒子,自己最了解。
他的心腸其實很軟,而且在教導他的過程中,她灌輸給他的一直都是為人友善彬彬有禮的紳士思想,不曾把她的惡毒教給他。
顧氏的A市酒店項目,一直都是她一個人在操控,她不曾把他和景曦牽扯進來,就像所有的罪孽和報應一樣,要下地獄,她一個人下,要遭報應,她一個人遭。
隨著時間的延長,她身體裏的血越流越多,但她阻止了要上前來救治的池北轍和白傾念。
在這種時候還來救她,可見他們有一顆多麼寬宏大量的心,而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