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揚揚的鵝毛大雪覆蓋了整個京都。雪的不期而至與氣溫的驟降,是與那場變故同時開始的。依然是繁花似錦的東京,依然是紅牆琉瓦宮禁深深,依然是……她的目光緩緩移到手中橫持的玉笛上。那是他的東西。不知,這是不是他留給她唯一的可以稱作“信物”之物,一年前如斯的雪天,僅僅隻是在一年前,她還可以依靠他,把臉埋入他溫暖的肩窩,一邊抱怨他太過瘦弱,一邊貪婪地嗅著他身上如青草之甘,如薄荷般甜的味道。她一直不明白,一個男人身上的氣息怎會如此獨特,她伸指,在他雪白的頸項上劃道道。低喃著問他:“你知不知道,我在你脖子上寫什麼字?”

他撐著傘,為她遮蔽風雪,依舊用那氣死人不償命的口吻說:“公主,我隻知道你又在吃我豆腐了。”她便激動地跳起,一隻手還是扯住他的衣襟,抗議著:“胡說!我在你脖子上寫、寫我的名字。”她抿抿唇,重新把有些羞紅的臉頰埋入他的肩窩,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很快恢複如常。他幹笑著問:“幹嗎寫上你的名字?”她怪他反應遲鈍,心裏有些氣惱,恨不得又去咬他的耳朵,便嘟著嘴說:“你真是榆木腦袋,寫上了我的名字,就是宣告你是我之所有。”這一句話是霸占宣言,又是真情告白,這裏麵的一語雙關不知這個榆木腦袋聽出來沒有。他半響沒有回應,隻是鼻子裏微微地歎息,這歎息如斯之輕,卻令她心中猛然有一種驚惶失措,那種她討厭的預感,再一次在腦子裏響起警鈴,直到真相大白那天,她才恍然大悟:原來他不是她之所有,一直都不是。

一年前雪地裏的她,對悲劇的預感無能為力,隻是更緊地抓住了他的衣袍。

然而,抓不住的,始終會從指尖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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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他,從一開始就是,這一點無庸置疑。她自恨,她為什麼喜歡他,並且無庸置疑。

他說:“公主,你是我見過最善良、最美麗的女子,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哪一個男子為你所愛,都將被他視為畢生幸事。我不會允許別人欺負你。”

話,很是好聽,卻招她哭泣。她說:“別人若為我所愛就是大幸事,但偏偏隻有你一個人,視這為天大不幸。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欺負我,唯一能夠欺負我,並且一直在欺負我的人就是你。”

他無言以對,唯有輕輕拂去她的淚珠。他表情冰冷,臉色冰冷,她花費巨大的熱情和力氣,最終沒能融化這座冰山。於是她問:“你有心嗎?”他終於大震,眼神中流露百年難得一見的掙紮。

酸風苦雨。

並不是很清楚,為什麼悲劇的揭幕與落幕總是伴有滿天風雨,然而雙鳳池最終成了這荒唐故事的轉折點。她所認真去愛的人,是“他”非“他”,蝶戀花,花非無情,花非花。誰都沒有權利要求她不憤怒,甚至所有的道理全部站在她這一邊,她抽出了劍,她可以輕易地一劍刺穿“他”的咽喉,“他”也讓她殺。“他”說:“如果這樣能讓你息怒。”息怒?這個人說得多輕鬆啊,她的怒氣到底是為了什麼?她交出了心,付出了情,兩年的時光耗費在“他”身上,隻是為了結局時殺了“他”息怒??——殺了“他”就能息怒!?——這個人始終不明白。

她並沒有殺“他”,“他”詢理由,她拒絕回答。

她說:“這是一出甚為荒唐的戲,可更加荒唐的是——”

“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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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開些許寂寞的手掌,掌心很快接滿晶瑩的雪花。

“……那是,即使所有的天理都站在我這邊沒錯,可我的心卻還是靠向你那方。”

雪地中佇立的她低低說出這一句本該在一年前告訴的話。

明天,“他”終究還是要死在自己手裏,一年前就該刺穿“他”咽喉的劍,明天將通過她的手,送入“他”的心髒。然後,她呢?何去何從?久蓄在眼眶中的淚,終於凝成晶瑩剔透的一珠,自目中滴落。滴在手中橫握的玉笛。

她愁苦地歎氣。

那個人,始終不明白啊——

劍,誅命。情,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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