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天之崖(1 / 3)

(一)

蛾皇妃是我的母親。一個少有的傾城奇女子。父王第一次在玄冰潭上看到我母後的時候,母後還是一個16歲初成的少女。母後柔軟的身姿在薄薄的冰潭上歡快地跳躍,身後揚起無數翩飛的金蛾,皎美的麵容和絕美的舞姿深深地吸引了父王癡迷的眼神。從那以後,父王的眼裏就再也容不下別的女子。16歲的蛾姬便嫁給了顏色國最英俊神武的王子。

父王在母後的扶持下順利登基,日子融洽而又甜美。半年後,母後為父王誕下一龍鳳胎,生得一男一女,戲於膝下。我以為那便是我們神仙真正的快活日子,我以為我們會快樂著並繼續快樂下去,我以為世上隻有愛沒有恨。當我看著人間那麼多的仇恨那麼的爾虞我詐後,佛祖第一百零八次地撫mo著我的額頭問我,你是否真的願意去顏色國?

我興奮地指著那在人之尖,天之崖,海之角的迷雲霧端上的王宮。

佛祖,我願意。

佛祖一臉慈愛又是一臉嚴肅。嬌岩,你去那尋找的是什麼呢?沒等我回答,佛祖已經垂下雙眼,嬌岩,你走吧,我怕是留不住你了。隻是你要記住,顏色都是有毒的,越毒的就越美。

哄然一聲中,時光前進無痕。

(二)

顏色國是個美麗祥和的神界。每個顏色國的人都沉浸在朝歡暮樂的氣氛中。早上日出的時候會有七色彩虹托日而升,那金光會在穿透層層雲霧中波濤洶湧的向你漫來,你躲都來不及躲,它就已經將你的整個人給染成粉沉沉的金銅一般。你也無須躲藏,因為無論你躲到哪,那金光都會穿透一切障礙將無窮的黑暗驅逐開來。金色是權威的象征。在我們顏色國誰會駕馭金色,誰的顏術就最高。

然而金色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控製的。當我還是佛祖手中一顆佛珠的時候,我就聽佛祖講過,金色是集碧落黃泉天涯海角的萬千靈物的精魂提釀糅合而成。它的靈性遠遠高於一切,是最難掌握也是神最想掌握的顏術。至今無神能通,所以仍由炙曜保管著。

佛祖說完的時候,金光正好普照上神之界。炙曜向他微微點頭,將金光收斂。佛祖擦了擦我的額頭,他說,嬌岩,你就在佛珠裏好好修煉吧。

這是我來到顏色國的第一天,我還在蛾皇妃微微隆起的腹中。我驚奇地窺探著這個我所向往的世界,一種立刻想出來的衝動充斥著我的心。我望著這個懷著我的傾城奇女子,她的美是溫和的,不帶有一絲咄咄逼人的感覺。我看著她蕙心蘭質,玉貌絳唇。我想這就是我的母後,我喊的母後。她的身後總有一兩隻金蛾在漫天飛舞,那金蛾比人間的蝴蝶不知要美上幾倍。

有時候,我的姐姐青漣也會來到母後的身邊撒嬌,摸摸還在腹中的我,她說,一定是個妹妹。母後開心地笑了。母後笑的時候我多麼想告訴她,是的,我就是你的二公主,你的第三個孩子。然而我不能說話,我隻能靠著我以生俱來的意念,告訴在上神之界的佛祖:佛祖,你看到了嗎?那是在你上神之界也沒有的歡樂。

佛祖不語,繼續閉著他的眼睛念他普度眾生的經文。經久,不斷。

褐貞,今日早朝可累不?母後看見父王從殿上回來焦急地起身前去。

蛾妃,快,你別動,小心了你自己。父王一把扶住焦急的母後,把她擁入在懷。

我感覺到父王強健的雙手在靠近母後的時候頓時溫柔來。他輕輕地撫mo著腹中的我,眼神迷離而又歡喜。

蛾妃,真是辛苦了你。

月下良人相依,羨煞無數伴侶。

懷胎三個月,我在母後的腹中有所不安分。母後常常被我折騰得嘔吐不止,憂心忡忡。這孩子怎這般玩劣,興許是個男孩。母後輕輕地拍打著自己的肚皮,嘴角嫣然一笑。如果是男孩,就取名為白鈴吧,是女孩就叫青橙,一個青漣,一個青橙,好,好名字。

我在母後腹中安然地度過五個月,可是每每夜晚到來,在母後熟睡的時候。我便會做同樣一個夢,那個夢反複地陳述著這樣幾句話:嬌岩,你走吧,我怕是留不住你了。隻是你要記住,顏色都是有毒的,越毒的就越美……

……你要記住,顏色都是有毒的,越毒的就越美……

……越毒的就越美……

我不明白為什麼佛祖說越毒的就越美,而不是越美的就越毒。

日子一天天近了,夢也越來越緊,有時會重疊著,交叉著,倒演著,反複著,攪得我無法深眠。

等我醒來的時候,金光已經照在母後的冰肌玉骨上,泛出點點金光。

每年的三月初三是顏色國的最隆重的參禮節,那日所有的神仙必須早早地在綠幽界等候,我的父王母後在侍女的攙扶下,順著權威的象征金光的方向走進綠幽界祈禱顏色國四海升平。整場法術要在日落後才可結束。我隨著母後一同端坐在那裏。母後的神色似乎有些捉摸不定,我感覺到她的心在顫抖,在破碎,終於母後支撐不住,一口紫痰從心隙中砰然觸地。母後從蓮花台上摔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