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氣
又來冷空氣了。鉛灰色的天空下，冷風卷起幾片枯葉，把它們高高揚起，又不管不顧地拋下，任憑它們在空中翻飛，然後跌落。行人縮著脖子，匆匆來去。
陳鋒去校辦公室簽到，推開門，一股暖烘烘的、夾帶著隔夜的香煙味的氣息撲麵而來，行政科的老劉正在演說自家的暖氣如何熱，陳鋒匆匆在簽到簿上畫下自己的名字，就到辦公室裏去拿課本。辦公室和前幾天一樣毫無暖意，一摸暖氣包，冰涼，他搖搖頭，夾起課本進了隔壁的教室。一進去，就有個女生上前來說：“老師，金葉和李玉紅病了，今天不能來上課，在宿舍裏躺著呢。”
“嚴重嗎？”
“嗯，她們重感冒，還有點發燒。”
陳鋒點點頭，不再說什麼，這已經是第五個病倒的學生了，還有兩個病情嚴重的得了肺炎，正在醫院住院呢。他問：“今天班裏有暖氣嗎？”四十多張嘴一齊回答“沒有”，他仿佛有點不甘心，還是走過去摸摸暖氣片，果然又是冰涼。他安排學生讀課文，然後去宿舍看那兩個生病的女生，宿舍的溫度隻比外麵稍高一些，為了取暖，兩個女生擠在一張床上，合蓋著兩床棉被，還不時咳嗽，陳鋒叮囑了她們幾句話，出來就去找學校的總務主任何昌。
何昌是校長的紅人，據暗地裏流傳的說法，他是校長非正式的小叔子，其真實性雖未經過證明，但才不出眾、貌不驚人、熱愛賭錢和喝酒的何昌確實深受校長大人的厚愛與賞識，在學校處處享有特權。在校長的青眼和特別關照下，何昌頭上有了很多頭銜而隻用做很少的實際工作。雖然經常喝酒喝到滿臉通紅，噴著酒氣去給學生上課，講課也是現買現賣，從別的老師那裏問完題，再照葫蘆畫瓢講給學生，卻照樣年年考評分數都高居榜首，穩穩摘得優秀的桂冠，令老師們羨慕不已，所以，大家背地裏都叫他“皇叔”。
陳鋒已經不是第一次為了暖氣的事去找“皇叔”了，陳鋒的話還沒說完，“皇叔”焦黃的臉上就掠過一絲不耐煩，表情仿佛是聞到了什麼令人厭惡的氨氣的味道，然後他說：“辦公室冷你們可以到值班室去嘛，那裏生爐子，學生人多，擠在教室裏不會冷的，再說又不是你的孩子，別管那麼多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說罷揚長而去。
陳鋒憋著一肚子火轉身上樓，樓的左右兩邊儼然兩個世界，右邊所有的教室、辦公室都暖風拂麵，左邊則冷如冰窖。雖然學校為維修暖氣花了一大筆錢，可結果卻不如人意。
進到教室裏，見學生在冷冰冰的教室裏一邊讀課文，一邊搓手取暖，陳鋒一下來了脾氣：“同學們，冷不冷啊？”
異口同聲地：“冷——”
“那就去走廊裏活動一下暖和暖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