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繡菊輕聲對帳內道:“有請姑娘伸手。”一隻春蔥般的纖纖玉手方自帳內伸出,皓腕上套著一隻青翠欲滴的玉鐲。
繡菊上前輕輕扶著那玉手置於幾上,動作輕柔地脫下玉鐲,自袖中取出一條錦帕細細包好,小心地放入懷中,然後再取出一條錦帕覆於那隻玉手上,輕輕蓋嚴連個手指尖都不露出來,這才轉身侍立於榻前。
楊夫人見繡菊這些動作一氣嗬成,十分嫻熟,想來是做慣做熟的,心下一笑:真真是千金作派。便是八妹與九妹也一時作聲不得,六郎兄弟皆男子漢,更是未見過如此的診疾作派。
這時排風自門外進來,稟道:“夫人,郎中來了。”繡菊這時拿眼瞅著六郎兄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六郎見其適才作派,此刻立即明白其意:這位瑤兒姑娘要診疾,自己兄弟在一旁諸多不便,這位繡菊侍女是在趕人呢。他連忙示意兩個弟弟一起退出房去。
外廳上,七郎與八郎小聲地嘀咕著什麼,六郎則負手立於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致。
八姐住的院子並不大,她又喜疏闊,所以庭院中並未多植花草,隻放置著兩張石桌與數張石凳,另植著幾株桃樹與李樹。此時花開正繁,桃花如霞,李花似雪,和風送暖,吹得紅紅白白的花瓣紛紛揚揚地在陽光中飄灑,一如那些蹁躚飛舞的粉蝶兒白蝶兒。
不過小半個時辰,腳步聲響,排風送了郎中出來,六郎轉身迎了上去。
這位張郎中年過花甲,乃是呼延讚薦與楊家的,醫術甚精,一向在天波府中走動,與楊家上下俱是熟悉,此時見六郎麵上關切之色,便笑道:“六公子可是要問令表親的情形?”
表親?六郎一怔之下明白定是母親的說詞,當下也不說穿點頭稱是。張郎中一麵在圓桌前坐下,待排風磨墨鋪紙,一麵笑道:“說來府上這位表姑娘倒是福大命大,大相國寺走火能逃得性命,惟左足扭傷,外帶受些驚嚇,實是佛祖保佑。”
六郎忙問:“傷勢可重?”
張郎中沉吟道:“老夫雖未親眼所見,然依那位服侍的姑娘所述,隻怕患處傷得不輕,傷到筋骨了。這數日內不可隨意走動,恐傷足使力,加重血淤不能化散,日後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病根?”六郎一驚。
張郎中道:“尊親乃是跌落數層台階,較一般扭傷為重。是故輕則久久難以痊愈,重則雨天作痛,或是長年行走疼痛皆有可能。”見六郎皺眉,便笑道:“如好好養護不令加重,待老夫開些藥內服外敷,活血散淤,回去便命小女每日過來施針按摩患處,早日疏筋活絡。”
八郎吃驚道:“先生家的小娘子亦通醫術?”
張郎中見六郎麵上亦有猶疑之色便拈須笑道:“小女施針手法學已多年,各位盡可放心。老夫常走動的各位大人府上如有女眷須施針的,皆是小女代老夫出診,倒也頗有佳評。”
六郎便明白張小娘子是為那些張郎中不便施針的女眷診疾的,遂點頭道:“如此便勞動先生。”
張郎中提筆寫了脈案,又開了方子,遞與六郎道:“如此便請轉交令表親,按方服用,老夫另加了些安神定驚的藥,助其養神。”說著便拱手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