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笑語盈盈暗香去 3(2 / 2)

繡菊剜了七郎一眼,見九妹仍是仰麵望著她,沉吟一下道:“這得問過我家姑娘,請九姑娘稍候。”

很快繡菊過來對九妹笑吟吟地道:“我家姑娘說了,既是勝負已定,有言在先,且九姑娘既願意相交,自當奉陪。隻是.....”九妹心急道:“隻是什麼?”繡菊眼中帶著一絲笑意,卻端容道:“隻是怕九姑娘見了覺得意外。”九妹聞言心裏不由打了個突:難道真被七哥說中了,真的長得很醜?想到先前看到那姑娘蒙著臉坐在車中,不由心下躊躇了起來。這時七郎道:“看看,我說中了吧。九妹別去了,沒的受了驚嚇。”九妹沒了主意,轉頭看向六郎,卻見六郎對她輕輕點了下頭,意示鼓勵。她一向對這個六哥最是信服,當下咬了咬牙,對繡菊道:“無妨。”繡菊點點頭,又對六郎道:“我家姑娘另說,燈謎雖是遊戲,卻也見公子之才,她願賭服輸。”說著微微一禮,然後對九妹作了個請的姿勢。

這時六郎忽然說道:“姑娘請稍候,在下有一言煩請轉告你家姑娘。”繡菊停步傾聽,六郎朗聲道:“在下雖勝,卻純屬僥幸。你家姑娘未必便是輸了。”眾人愕然,繡菊急急問道:“公子這話怎講?”六郎仍是朗聲道:“若論十三經或是詩賦,在下絕不能勝過你家姑娘,這才兵行險著,以《孫子兵法》取巧。便是如此,若不是湊巧家母前日小恙所用之藥方中有一味車前草,在下再也猜不著此題,況且在下落筆之時香已燃盡。所以是你家姑娘承讓了。”

繡菊怔怔道:“公子適才既一心求勝,此時又何故說穿?”六郎看向馬車朗聲道:“君子坦蕩蕩,無論勝負均需明明白白。在下已取巧了,若再隱瞞豈不是欺心?”六郎此言是其真心之語,是故說來十分懇切。那繡菊仔細打量六郎,見他神情誠懇,不由動容道:“公子真是實誠人也。”

這時六郎忽然覺得馬車車窗上窗簾仿佛輕輕一動,似被人悄悄掀開一角。他在家中眾兄弟裏弓箭最好,是故目力也極佳,然而待他再仔細看時,卻並無異樣,不由暗嘲自己眼花。

六郎收回目光,對繡菊道:“是故你家姑娘若依前言吩咐在下一事,無不從命。”繡菊點點頭,不再多言,引著九妹走向馬車。

清風街上依然是燈火如晝,車水馬龍,依然是人聲鼎沸,笑語喧嘩,可是六郎不知為何卻覺得這些佳節之景,市井之聲統統淡化成了眼前那輛靜靜地停在那兒的馬車的背景。

時間已經過了一炷香了,馬車下三個侍女依然靜靜地侍立在那裏,七郎早已不耐,對六郎低聲道:“六哥,這九妹怎地和個陌生人說了這半天?要不要喊喊她?”六郎微微搖頭:“七弟,稍安勿躁!”

足足過了約莫兩刻鍾,才見那車上湘簾一掀,隨即繡菊上前扶下九妹。九妹下了車猶自對著馬車楞楞地看了幾眼,這才走回來。八姐忍不住好奇小聲問道:“怎樣,九妹,可見到那姑娘真容?”九妹也不答話,隻是點點頭。八妹急切問道:“那她長得怎麼樣?你們說什麼說了這許久?”九妹仍是怔怔地不答話,眼神發直。七郎突然道:“糟了,定是那女子長得太醜怪,把九妹嚇著了!”說著便搖著九妹的肩膀喚道:“九妹!九妹!”

這時隻聽“撲哧”一聲笑,眾人回頭一看,卻是繡菊與綠綺不知何時又走近前來,綠綺猶自唇角帶笑。繡菊上前來將手中所持一燈遞給九妹道:“九姑娘,我家姑娘說這是賠給您的。”說著又接過綠綺手中的一個匣子遞給九妹道:“九姑娘,這是我家姑娘送給您的一點小小心意,還請收下。”

九妹回過神來,一一接過,道:“還請姐姐提醒你家姑娘別忘了她答應我的事。”繡菊含笑道:“好,不過九姑娘也千萬別忘了你應允我家姑娘的事。”九妹點頭:“這個自然!”六郎一直靜立一旁,這時道:“不知你家姑娘可有何事須在下為她去辦?”繡菊一笑:“這個,我家姑娘已經拜托給九姑娘了。”說著不管六郎錯愕的目光,對眾人盈盈一禮,與綠綺回去馬車。那輛翠蓋朱輪的馬車隨即蹄聲得得,轔轔而去。

七郎最是心急,一把拉住九妹問道:“九妹你答應她們什麼了?怪啊,她們怎麼就這麼揚長而去?”八姐也拉住九妹道:“現在人都走了,九妹,快說說她長什麼樣兒?”

九妹撲哧一笑,左看看七郎右看看八姐,拖長聲音道;“我答應那個姐姐的就是:不把她的相貌告訴別人。”眾人皆楞,七郎嘩地一聲大笑道:“六哥,這是不是人家說的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你挖空心思讓九妹去看人家,結果人家用你答應的事反製住九妹,看也是白看。”

六郎笑笑並不說話,隻是看著那馬車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身邊八郎輕聲喃喃道:“還有這一手,這個姑娘有點意思……”

這時隻聽車馬聲傳來,卻是楊家幾個年長的公子少夫人賞燈回來,兄弟姑嫂說笑聲中一齊回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