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冬令,寒氣刺骨。熊峻脫得赤條條,隻剩一條褲衩,哆哆嗦嗦地抬腿跨入桶中。濕熱粘稠的感覺打肌膚上滲入,辛辣的氣息從鼻孔直衝胸肺,感覺到有點頭暈目眩,腳下一滑,險些跌入水中,雙手下意識攀住桶沿,才穩住身形。
“正心守意,極靜入寂。修行的道路如逆水行舟,坎坷崎嶇。和命運抗爭,便是修道者的宿命。五感的小小不適,又能算得了什麼?”師父平和的話語在耳邊響起,熊峻心中一凜,立刻收攝心神,專注於演練百藥煉形功第一層七個姿勢。
全身泡在液體裏,想要擺好連續動作的姿態頗為不易,連著幾十次均不能做得到位。好在熊峻已經嚐過學習古篆法文的苦楚,當下也不以為意,隻管反反複複地練習。剛一開始還記得次數,循環的過程不斷增加,慢慢地就停止了計數,也不知道重複多少遍,四周的聲息漸漸淡出了熊峻的世界。寂靜空靈,安寧中一絲喜悅自心靈深處油然而生。
寂靜空靈緩緩褪去,疲倦猶如潮水般襲來,熊峻又回到了浴桶內的世界,隻感到渾身乏力,四肢酸軟,不由得斜著身子靠在木桶邊上,把藥液攪得嘩啦一聲響。
“峻兒,你醒過來了。”老爸的嗓音裏充斥著歡喜之意。熊峻懶得回頭,隻嗯了一聲作答。
“你師父已經走了,他說你第一次練功就能入定,很不錯了,有些疲勞很正常,以後會逐漸減少的。你先起身,擦幹身子,吃點東西,到床上去睡一會。”
熊峻強自起身,接過老爸遞來的毛巾,
把周身搽拭幹淨,隨便往肚子裏填了些飯菜,迷迷糊糊地回到臥室,倒頭便睡。
這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跟老爸溝通了一番,原來昨日練功入定不過三個鍾頭而已,離書中的要求仍相去甚遠。幾日前曾從老媽那裏得知,這練功的藥液極為昂貴,五天的分量便要化去老爸一個月的薪酬,這一下心底裏多少感覺到有點慚愧。
一連兩周,熊峻每天苦練百藥煉形功。了解到父母做出的努力,熊峻勤勉起來,練功之餘,稍事休息就自覺地在書房學習古篆法文。
練功結束後的疲倦,就如師父所言,一天天地減弱,入定的時間也不斷地增加。到第五天上,疲勞的感覺便無影無終。第八天,入定終於能夠達到八個鍾的標準。與此同時,古篆法文的記憶也以每天二百多字的數量,持續的遞增著。
花費的時間少了很多,學得的篆文卻沒有減少,熊峻有些困惑。請教老爸,老爸也說不出所以然來,隻說他少年時代也有過一段瘋狂學習醫道的日子,雖然沒有這麼清楚的狀況,但也隱隱約約有點相類似的感覺。既然老爸也無法回答,熊峻暗想還是等師傅來再請教好了,便不再放在心上。
百藥煉形功的修煉卻遇上了瓶頸,每天的入定剛到八個鍾就會醒來。除了肢體活動略見輕捷,再也沒有其它的變化。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從初次練功之時算起,很快就到了一十四天。熊峻開始感到不安和焦躁。
又連過了兩天,依舊沒有任何進展。約定好的十六日之期,師父也沒有到來,雖然依老爸說定是要事延誤,考慮到每日練功的費用,熊峻心底的躁動不安越發地強烈。
這日練功已畢,兩兄弟在書房對著課本溫故知新,大聲朗讀經文。熊峻忽然想到,百藥煉形功的修煉,會不會和古篆法文的學習也有相似之處,達到一定強度的練習之後,再多的練習也難以寸進。修習古篆法文已經竭盡全力,當真是無計可施了,那麼百藥煉形功呢?會不會也存在什麼捷徑?
熊峻思來想去,百藥煉形功修練的過程中,七個姿態動作那是怎麼也無法改進的。隻有露出液麵的頭頸,才有可能做點文章。假如將頭頸沒入藥湯之下,用麥稈通氣呼吸,身體和藥液的接觸更多,或者可以加速進境。熊峻越想便越覺得有道理,考慮到篡改修煉方式老爸一定不會同意,便私下裏買通了小弟外出弄回一把麥稈,自己則悄悄的多調配了一些藥水。
第十七天早上,熊峻和爸媽小弟打過招呼,獨自一人走進了浴室。
經過多日的修行,老爸對熊峻的修煉早放下心來,加上藥液刺激難聞,對他自己的傷勢恢複頗多延緩,就再也不到衝涼間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