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秘密
但我還是想見見她。
藍先生同意了。
於是半個時辰之後,我按約定推開隔壁房間的門,就見到了她——藍先生何其如此神通廣大啊!感慨之餘,也有些小懷疑他跟我說的到底哪些是真話……不過算了,其實歸根到底,沒準爺爺跟我說的也未必是真話,或者那個爺爺也未必就真的是父親的師父……這樣的問題想多了,人會發瘋。
我還不想發瘋。
可天涯看起來似乎已然瘋了。
她端端正正坐在桌旁,姿態嫻靜,頭發梳理得光潔整齊,衣裳也搭配得素雅清新,全身上下幹幹淨淨,臉上甚至還塗了層淡淡的脂粉。
可無需走近,就能讓人感覺到十分的不對勁。
這種感覺對敏銳的殺手來說尤其強烈——這是一個已經完全不想活了的人,或者說,基本已經是個死人,但卻是最可怕的一種死人,靠近她必須小心。
我小心翼翼地掩上門,朝她走近了幾步,保持在一個客氣上說得過去、防範上十分必要的距離外,輕輕咳了一聲。
她毫無反應,似乎不僅我不存在,這間屋子也不存在,甚至這個世界以及她自己都不存在。
我再輕輕喚了一聲:“天涯。”
依然沒有回答,她的眼皮都不曾抬起半下。
我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使出殺手鐧,單刀直入,於是繃緊了全身肌肉,進入戒備狀態,然後一字字道:“我就是殺死尺素的聶小無。”
這一招果然有效,她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但隻是一下,然後又恢複了平靜。
她也許在想:那又如何?不管殺他的是誰,結果都是一樣的。聶小無怎麼了?能殺他,可能讓他複活嗎?不能。那聶小無便與其他所有人一樣,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但卻給了我些許靈感,不妨一試——“尺素臨終前說了幾句話,要我轉告你——他死的時候隻有我一個人在場,這些話我也沒對別人說過,你也不是外人,應該明白殺手該有殺手的信用。”
她忽然抬起頭來望著我,牙齒緊緊咬著下嘴唇,氣息也開始發粗,但還是沒有答話。
嗯?看來有效果,不過她不會是被點了啞穴吧?我於是又問道:“不過他也說了,隻有你願意聽,我才能轉述,否則就讓我忘了這些話——你願意聽嗎?”
天涯垂下了眼簾,似在猶豫著,長長的睫毛卻在微微彈動,看來心事重重。
我好像歪打正著了——少年戀人之間,猜忌之心本就格外重幾分,何況碧樹西風門下幾乎就是少年戀人集中營,飛短流長肯定是少不了的,尺素與天涯的身份又非同尋常,是非肯定格外多,如今又發生這般變故,活下來的人若不心亂如麻才奇怪。
但願我不僅猜對了開頭,也能猜中結果。
許久,她終於鬆開了嘴唇,輕聲道:“我願意。”
簡簡單單三個字,被她婉轉低柔地說出口,聽來隻覺蕩氣回腸,連我也不由覺得心中怦然一動,趕忙壓了壓,方道:“你確定?”
再欲擒故縱一下,讓她的情緒再急切一些,我好亂中取便。
她果然中計了,愣了愣,眼中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然後方點頭道:“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