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堂的廣場上,林胥靜靜地站著,也不離開,似乎心裏在想著事。
比試從開始到結束,印能竟然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這完全超出了林胥的思考範圍。他回想剛才比試的過程,除了那一串巨大的佛珠,再也找不到絲毫線索。
又想了半晌,林胥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搖著頭走出了演武堂。他走了很長一段路,心情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敗陣當中。
他並不是對失敗耿耿於懷,而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輸在了什麼地方。他喚出“無己”,縱身跳了上去,手捏法訣,馭使著“無己”朝前方飛去。
他眼睛盯著前方,卻也看得出其實心不在焉,他現在滿腦子都充斥著印能最後留下的那句話。
“印能師弟好歹也是無空師伯的弟子,可心胸怎地如此狹隘?世人皆知僧人應戒色戒嗔,可他怎敢如此大膽,居然動了情?”
林胥想起這幾天印能對待自己,心裏多少有些不滿,可更多的是驚訝。這和尚都動了凡心,真是匪夷所思。
他越想越不對勁,心裏總有個聲音在慫恿自己要將此事告與無空師伯,可他思量再三,卻是好心發作,將心底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此事非同小可,我若是將他揭發,可保不準他會受何苦楚。他如此對我倒不是不仁,隻是一時情急,失了分寸。等時間久了,他自然也就放鬆警惕了,那我也不用不義了。”
林胥這樣想著,心裏總算是好受了些。他呼了一口氣,轉念一想,便想到了小鸝。
這幾天小鸝的心智似乎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再過不久恐怕會與自己無異。他暗暗留心,對那化形丸實在不放心,準備找個機會去找無空師伯問個清楚。
他抬頭望了望天,發現尚在申時,心情不免又有些失落。他將心思重新收回到交流會上,細細琢磨著今日的比試。
“那巨大的佛珠顯然就是印能師弟的‘靈台’,可他人去哪兒了?難不成躲在遠處操縱?”林胥想到這裏卻又覺得不對,當下在心裏反駁自己道:“可依他的修為,大可不必使用如此保險的方式,就算是與我硬碰硬,也定是他的贏麵大。”
林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忽然想到:“難不成他的修為已經到了‘人器互易’的程度了?”他這一想可著實嚇了自己一跳,若真是這樣,那自己今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
“人器互易”其實是在修煉到“上弓”境界後,器主與法寶的一種更深層次的交互神通。達到這一步的前提條件就是修為境界要滿足,再接下來便要求人與法寶之間有足夠的契合度。這種神通十分玄妙,與個人的心性也有關,正所謂是可遇而不可求,有的修士雖然修為高,但一直無法做到“人器互易”,可即使你剛進入“上弓”境界,也很有可能達到“人器互易”。這與修為的高低並無直接聯係,而且百裏挑一,但帶給修士本人的收益是非常大的。
林胥眼神一陣變換,心情自是極其複雜。他之前想了那麼多種情況,雖然最後的情況可能性最小,可思來想去,卻最能解釋得通。
“雖然我不是他的對手,可這對於我未嚐不是一種機遇。有壓力才會有動力,不然我無事可做,可就跟之前送來的那些師兄一樣虛度光陰了。”
想到這裏,林胥的心情轉好,定了定心,眼望前方,加速朝前飛去。
飛了許久,林胥飛至育河,望著浩蕩奔流的河水,林胥的心情逐漸平穩下來。他繼續朝前飛,直到看見遠處飛流直下的瀑布才停了下來。
他直接降至瀑布下方,跳上了瀑布下的那塊大石頭上。經過幾天的衝刷,石麵已是十分滑溜。林胥一跳上去,便吃了個暗虧,跌在了水裏。他連忙爬了起來,可還是嗆了幾口水。
他搖了搖頭,衝上空揮了揮手,停在上空的“無己”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試著蹲低身子在石麵上走了幾步,逐漸找到了穩定的感覺。他雙手將“無己”橫舉,紮了個馬步,盡量嚐試著自己朝瀑布正下方挪去。
越接近瀑布下方,林胥頭頂受到水帶來的衝擊力越大,直衝得他頭腦發暈。他咬咬牙撐著,心裏暗暗鼓勵自己:堅持越久,回報越多。
刷刷地瀑流聲不僅衝擊著林胥的耳朵,也在有意無意地激蕩著林胥心靈。他慢慢調勻自己的氣息,試圖忘記頭頂上的痛楚。
可事情往往不盡如人意,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紮著馬步,林胥的體力早已不支,雙腿不住地顫抖。林胥深吸一口氣,卻有不少的水被吸進了鼻中,這下可真是內外交加,難受極了。林胥連著咳了幾聲,趕忙掙紮著出了水瀑,搶著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他緩了緩神,揉了揉生疼的頭頂,卻沒想著就此休息,反倒趁熱打鐵,橫舉著“無己”,又鑽進了水瀑之下。
隻要是林胥認定要做的事情,那他便會堅持做到底,無論前方多麼艱辛,他相信自己能披荊斬棘。
哪怕世上之人都質疑自己,但定有一個人會率先蹦出來,堅定地站在自己的麵前與自己共同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