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關千裏道:“怎麼也可以,就怕路平與南冰冰不答應。”這話雖不是劍,卻正擊在淩北雪的疼處,回道:“這是咱倆的事,你搶我走,扔下他倆不管不就結了!”關千裏給她說得不禁嗬嗬大笑:“不管就結了?好是好,可他倆還會追的。這不是辦法。我倒有個好主意,保你滿意。”淩北雪道:“你的好主意,無非就是三個一塊請,請了去殺頭完事,而我的劍,可不耐聽。”由於她平時不善口舌,加之天性溫柔,以致說出來的話,也如同她的人的膚肌,軟綿而柔美。關千裏著了迷般喜歡與她搭訕,說道:“我帶這三百三十三人來,本是要布下‘鷹盤兔連環陣’逗著你仨玩兒個開心的,眼下抬人走了數眾,陣是布不成了。這樣吧,委屈一下,你仨就裝一回兔子,彈腿豎耳便跑,如果能夠跑得我開心,如果能夠跑得我追不上,如果能夠跑出太行山境,我認倒黴,隻好回去喝悶酒。”
\t淩北雪才又想說話,南冰冰咬牙切齒一聲“欺人太甚!”劍已在手,尚未刺出,淩北雪在前一聲“看掌!”人早飄起,宛如雪花風中欲落又給風踅起那樣飄起。
\t淩北雪是個溫柔的姑娘,格外溫柔。人已是猶輕盈的雪花不勝飄風,芳性又比飄搖的雪花拂麵還綿柔。可是每當與南冰冰同仇敵愾時,往往又總比南冰冰還性情剛烈,好戰鬥勇,急於求成,沉不住氣。是生怕姐姐吃虧,她深知姐姐比自己命還苦,她總想承擔一些姐姐的什麼,盡管永遠都無緣做到,李代桃僵。
\t她眼下的功夫在南冰冰之上,身法之嬌捷,自更比南冰冰有一番妙處。如果誰看到過細風的動作,就等於看到了她的飄柔;如果誰看到過“身輕一鳥過”,就等於看到了她的輕快;如果誰看到過彩蝶戀花展羽,就等於看到了她的風姿;如果誰以為凡是花沒有一朵六瓣的,卻就大錯特錯。
\t如果誰有閑情逸致曾去仔細觀察過雪花,就知道無論哪一朵雪花,隻若還完美,就都是六瓣。
\t她的雙手驀間就同時化作了兩朵雪花,兩朵可以撲在任何人麵孔上,而又不知往何處躲閃方能避過的雪花。這是她的掌形,更是她的掌影,又是她的招式,還是她的飄緲不定的變幻,和,每發必中的奇妙的速度。左六、右六,一發便是一十二掌。
這一十二掌,絕對要比昨夜鼓上之頂那頭可怕的蒙麵黑熊擊殺十二棍手的那十二掌,更加令人防不勝防。人在大雪紛飛的天地之間,倘若還避不開雪花的撲麵,就躲不過這十二掌。在南冰冰看來。
雪花無疑是無上美麗的,世上沒有一種事物比一場大雪給人帶來的心曠神怡更心曠神怡。
大雪可以掩盡秋情的餘淒,可以遮盡塵垢,可以使白狗發福、黑狗變白,而且可以使人忘記已過的所有不如意,麵對明天的美好的是否到來!
然而雪再大,卻也改變不了“沒有”的麵貌與心靈。如同劍再鋒利,卻永遠傷不了空氣。鬼,恰恰正是一種沒有的東西,雪,也就奈何不了比鬼更上一層樓的鬼的最高首領——閻王。
無人看到關千裏在躲、在動一動。而看來竟是那樣的泰然自若,靜如昨日的神靈——昨日的神靈,自然就是今日的雕塑。可淩北雪的看去都能拍中的每一掌,竟是在拍中的時刻,被拍中的那個部位忽然就化作了空空無有。十二掌,赫然竟是全部拍在“沒有”上,無一拍中。
“偷形盜影避偵法”!南冰冰驚得身子一抖,抖擻精神,擺劍便刺。其時已有半數人早為鬼門關主喝起彩來,掌聲叫聲此起彼伏,使這本來仿佛就不屬於人類的夜,顯得也就更加不適合人類的寄居了。緣於他們認定,慢說淩北雪一人,即使不過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冰雪雙嬌的聯手,也絕對傷不了關主一指頭,故而要歡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