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冰冰畢竟是南冰冰。她前身晃過沙陸墟不待他舉棍,早翻劍掄臂來了一手滑地大回撩。世人都管這招式叫:海底撈月;而在《如意蜻蜓劍》法譜上則叫:西北望,射天狼——常用以絕處逢生。斜上發力的一劍,看與正揮砸下來的大棍交擊正著。先是火星四濺,而後幾乎同時但聞螳螂一聲響,有如天鈸作響刺耳鑽心。短劍應聲脫手飛去一邊兒落地,玉腕也給震的頓時失去知覺,麻熱沉木,天幸她還是將這手四兩撥千斤的劍招施了個妙到佳境、完整無缺,大棍也應聲反彈揚去。躲過一劫!
\t她的前驅之勢未停,借劍擊震力速度又增,這就快完全掠過去了,可憐小腹部位還是未躲過由下抄上來的一籃子。“噗”!聲一出,她被扔起,空中打著滾兒,五六尺外橫摔於地。由於籃力猛,加之她早已料到,有了準備,仰麵摔在那處時,已頭朝西北,看與施展“仙女搶桃”欲來幹掉沙陸墟前驅時的俯臥式,翻了個個兒。無疑身隨籃子的抄擊力一轉,化解了不少力道——這就是她料到的第二個噩運。若事先沒料到,沒有準備,不適時隨勢化力,隻怕她,假如偷與誰吃情果早懷上的話,死的也就是娘兒倆了。
\t沙陸墟這招棍籃砸抄極有明堂;但說來倒也尋常。不過就是人世間的勢力小人慣用的伎倆,名曰:上敬下不掃。上敬是用眼和禮物上敬,下不掃是看也不看便就是一腳踏之。這是世上無人能防範得了的絕技——人,也獨人——天生就會,而且能運用自如的功夫。本是無形的招式,靈機一動,改為有形,用籃上敬、以棍代腳。足見其涉世之深,思路開闊,不落窠臼。雖為乞丐之官,窮是一定了。可窮者,也未必全心裏窮,而凡官,心裏總有道兒道兒——這是定論。
\t南冰冰就籃變勢,雖說解去力道不少,可躺在那裏後,一時半會兒,也是爬不起來了。傷處是兩大腿的內圍與小腹的下部,洇著血,衣布亦盡皆搓爛。她直覺得下半身都似給帶沙子的布抹了一般,抹掉了一層薄如紅顏之命的皮——這傷最疼,疼得鑽心,正如遭遺棄的感覺。這地方最不宜傷,如同赤誠。盡管這部位,凡是五十以回女人,即便不受傷有時也見紅,可越是這樣,傷出血來,就越不是滋味。她真不知是就這樣躺著好、還是爬起來好!一時咬痛了齒,冰齒。
\t也咬碎了撩女夢的心,人心。
\t撩女夢一個後翻雙足落地之刻,也正是南冰冰橫軀於地之時。見她已在沙陸墟五尺開外,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她還沒死;憂的是,沙陸墟的第二棍又到了!狠丐頭兒依舊是照準南冰冰的細腰下的手,而看來南冰冰應該是動彈不了了!得去救!可立足方穩,梁溫二人的兩件惡刃竟已迫到麵門,來勢迅疾,詭異飄忽,大有一氣便殺人個皮開肉綻、顧左顧不了右之勢。他無疑還肩負著救南冰冰的神聖使命。此刻是在南冰冰東南方向,沙陸續則在南冰冰西南方向,相比之下,他距南冰冰要遠些。要救好冰妹不死,勢必得搶在沙陸墟棍落之前,趕到,雙手抓住真正已淪為紅顏的人,往旁邊一扔,方可化險為夷——至於在扔她的那一刹,自己會被大棍揮為兩段兒還是兩截兒?也就不得而知了。以自己的造詣,搶在棍落前一刹趕到,應該不是空想,如果中間不是還隔著怪惡邪凶的雙屍的話。南冰冰躺在那裏,盡管近在咫尺,而在他看來,卻已是,遠在天涯了!
\t容不得他多想,而其實他連少想也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