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忘不了二十年前，來支教的沈悅
微山條件那時那麼艱苦，她的宿舍在教室的最後一排靠著操場，是一間獨立的平房，門口一口壓井，一個小花壇是她自己砌的，裏麵種著大片的夾竹桃，好像因為它容易存活，一口水，一片地，就生機盎然
隻是它是有毒的，斷了的枝葉分泌的白色液體，蹭到皮膚就是瘙癢，紅腫，灼傷感，它開的花很美，有桃紅色，白色，黃色，它也不會傷害你，隻要你不動它
種上夾竹桃的時候，沈悅就要每個班級都普及一下，嚴禁大家碰她心愛的好不容易存活的花，當然還是因為它確實有毒，誤食會致死
可總是有些手賤的人非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等到受到教訓後，倒也起到了殺雞儆猴的效果，而他就是那隻雞
等他一陣刺撓疼痛後又忐忑不安地去辦公室找沈悅時，一時不敢承認他動了她的花
“有沒有告訴你別動它？”
“有，我……”他看著沈悅已經借了別的老師的自行車，帶著他往醫院趕
“下次還敢不？”她點了點他紅腫的臉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老師的話就要聽，老師會害你嗎？”苦口婆心地教育，不如讓他自己親自試試
晚夏的風在微山的叢林中奔跑，老師帶著他穿過那片叢林，他聞到老師身上好聞的香皂味，撥動著青春期少年的心
後來他回學校任教後，再也沒種過夾竹桃，因為它美麗的花朵總是吸引學生們采摘，盡管他像老師一樣無數次強調，不要碰，還是有很多人來親自試試它的威力，甚至已經有人已經被教訓了，還是壓不住孩子們的好奇心，似乎被夾竹桃教訓是件很光榮的事，他忘記了，他們現在真的隻是還小，而他那時已經上初中
沈悅在微山的那兩年，一直是整潔的存在，哪怕當時條件真的很差，她都是收拾的幹幹淨淨，她總是跟學生們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繼夾竹桃事件後，他就成了反麵教材來宣傳，好在他倒是不在意，因為老師每次的調侃真的隻是調侃
他會幫她種些她喜歡的菜，隻是微山的氣候似乎種不出她要的菜，就像留不住她的人一樣，這在她來的時候，就已經用行動告訴過他們，好在她不算挑食，盡管這裏很多飲食習慣跟她不同
直到初中畢業，她一直是他心裏的白月光，她氣質清冷，不熟悉的人以為她難以相處，他卻看到她平易近人的樣子，她和村民修羊圈時專注的樣子，上課時激情澎湃的樣子，看到晚霞時驚歎的樣子，占據了他整個懵懂的少年期，是他最初的愛戀
所以成年後，即使她反複強調不合適，不可能，不行。他依然控製不住自己年少時的情意，就算頭破血流
直到那天他的車撞上了秦彬的輪椅，他突然身手敏捷地抱住沈悅時，他突然醒悟了，或許，在老師眼裏，他隻是她生命的過客，她無意中成了他的白月光，卻不是她的
所以生命總是需要遺憾，悲劇是淒美的，似乎隻是因為它本身就是悲劇，他不覺得有什麼可以歌頌，隻是人們對悲劇總是意難平，哪怕明明痛苦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