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晴一愣,“你、你怎麼會知道他那時候——”
“要發現一點都不難。從我回S城開始,那小家夥的眼裏就隻看得到你。連我都發現的事,許寞非自然也看得出來,嗯,對了,也許這就是他那時看阿澤不太順眼的理由——在那之前,他對阿澤的印象並不太差!所以,假如你沒有仔細和他解釋清楚整件事,以他那種個性又怎麼敢來相信你?原來到最後,是你自己推開了他!”
“不!是他推開了我……你說的這些都太滑稽了!許寞非怎麼可能是因為喜歡我才離開我?官理惠,你不覺得你的謊言很無稽嗎?”
“為了要騙你,所以故意把自己說成是不被愛的可憐女人?”官理惠嘲弄地笑,“湛晴,我可沒無聊到這種地步!況且,我從來不會貶低自己!許寞非到底愛還是不愛你,你自己去體會吧!我今天會和你說這麼多,無非也是希望你知道,阿澤並不是適合你的人,真正適合你的,是許寞非。你們已經錯過了一次,我希望你別再錯過第二次!”
“說這話之前,我想你忘了一點,在與我失敗的婚禮僅僅十個月後,他和別人結婚了!”
“結婚?”官理惠重新在歐式風格的白色座椅上坐下,“他是結婚了,隻不過在結婚的兩個月後又秘密離婚了。那不過是個交易。你不必懷疑,以我在巴黎上流社會的關係,這點消息的來源還是可靠的!”她端起精巧茶杯,抿了口已冷卻的奶茶,“還有,雖然這些年我沒有陪在阿澤身邊,但關於他的事,我一直都很注意。無論如何,他始終都是我兒子,即便不太願意見到他,這個血親的事實仍然改變不了。所以,別懷疑一個母親,在此刻對自己兒子的關心。最後再說一遍,離開優澤吧。離開阿澤,他以後也許會找到更好的女孩。可是許寞非,已經不可能再愛上別人了。”
“我想,我真的應該走了!”湛晴提著包,轉身離開。
許久,當湛晴的身影融入玻璃外那片迷蒙雨幕後,官理惠放下茶杯,朝玻璃房通往會所主屋的方向發出吩咐。
片刻,那扇連接會所主屋與玻璃房的門打開,兩個黑衣保鏢為困在裏麵座椅上的黑發少年解開了捆綁手腳的繩索和嘴上的膠布。
“剛才都聽清楚了吧?”官理惠回頭,朝著陰霾的臉一步步走來的少年提起優雅笑容,“兒子,不要怨我。我也隻不過想讓那個女人能好好認清自己的心。我不希望,你到了很多年後,才悲慘地發現她心底真正愛的另有其人!”
雨絲,依舊敲打著頂端的玻璃,清脆淅瀝的聲響,似乎小了很多。
優澤盯著麵前儀態端麗的女人,好幾次都有揮拳的衝動。
“你知道,我有多愛那個女人嗎?”淺棕色的眸底,漸漸浮現某種刻骨的情愫,“你又知不知道,她在我生命中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十六歲那年的冬天,在北海道旭川旭嶽雪山上,如果沒有遇到她,我現在根本不可能站在這裏和你說話!怎麼,何必這樣吃驚?你不是我母親嗎?應該很了解我吧?”薄巧的唇畔勾起玩世不恭的惑人笑容,那笑容帶著觸目心驚的美麗,映在官理惠漸露驚異的瞳底。
“她一直以為,是我這個過路的旅行者救了她。可是她又怎麼會知道,在發現她的前一刻,我已經在那裏待了整整一夜——我正等待著嚴冬暴風雪的來臨!”少年的眼底有難掩的痛楚,但他極力在控製著,“如果……如果第二天不是一個晴天,如果那時候沒有發現她,你現在可能要在旭嶽北坡的冰雪之下,才能找到我了,母親!”
“所以,你給我聽好了!別說現在我不會放開她,就算她聽了你那些話,真的去找許寞非,我也不會放開她!永遠不會!”說完,優澤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他似乎想起什麼,於是拉開衣領,將掛在脖頸上項鏈使勁拽下,“啪”的丟在白色圓桌上,“這個東西,我戴了很多年,不過現在——我想已經不需要了!”
“夫人!”一旁的黑衣保鏢見優澤離開,忙詢問,“需要將少爺追回來嗎?”
“不用了。”官理惠揮揮手,叫退了保鏢。
白色桌麵上,那條項鏈上掛著一個陳舊的銀色墜子。她輕輕打開那個墜子,裏麵是一張熟悉的年輕容顏。輕盈的黑色卷發,如幽潭般墨黑深邃的鳳眼。那的確是她,隻是照片與墜子似乎有些不搭配,就好像是有人自一張照片上剪下她的臉,然後如珍寶般放入這個墜子中。
遠遠的,仿佛有孩童稚嫩的聲音傳來,混著雨聲,一絲絲漫入她體內。
——媽媽……
女人用力將墜子握入掌心,許久許久都沒有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