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周經略的意思,過個一年兩年的,再給周寧說一門親事,畢竟周寧還不到四十呢,連個兒子也沒有,總不能一輩子這麼孤孤單單的過去了,可周寧這麼一說,周經略這話反倒不好說出口了,想著守孝三年就三年吧,周寧此時仁至義盡,三年後自己若是提起替他續弦,想必他也不會反對了。
得到了周經略的同意,周寧很快就從翰林院辭官了,他的意思是帶著阿柳阿巧搬去城外,為段婷結廬守墓,但卻被嶽氏給攔住了,嶽氏還有些生氣:“你一個人想盡心也就罷了,阿柳和阿巧才多大?你忍心讓兩個孩子跟著去吃苦?就是孝心也不在這上頭,阿柳已經十歲了,再過四五年就要議親了,正該學著女紅針黹,理財管家的事,阿巧也六歲了,該啟蒙念書了,你倒好,把她們倆一帶走,這輩子都耽誤了,若是你媳婦還在,她能願意你這麼做?”
海氏也勸道:“四弟妹臨終前把兩個孩子交給了我,我必定把她們視如己出,再者說,在家裏住著,有同齡人陪著,總好比去那冷清清的地方。”
周寧說不過嶽氏和海氏,仔細想想,也是為了兩個孩子好,也就答應了,嶽氏便道:“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都忙著照顧小的呢,小五媳婦又大著肚子,把阿柳和阿巧放在我這兒照顧,你雖不是我親生的,但她們都是我的親孫女,我必定好好教導她們,將來給她們找個歸宿,也算對得起你媳婦了。”
周寧不由苦笑:“要不是為了我,她也不能那樣,到頭來,大人,孩子都沒保住,是我無能。”
海氏道:“四弟這麼說就不對了,人有旦夕禍福,這也不是你能控製的事,四弟妹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想想也是注定的,之前太辛苦了,又趕上你出事,她裏裏外外的操心,這才敗壞了身子。”
周寧輕聲道:“我知道。”
嶽氏道:“你心裏明白就好,這件事於情於理你都要去段家走一趟,跟你嶽父嶽母知會一聲。”
周寧應了,原想第二天就去段家,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還沒出門呢,段夫人就過來了,提出把阿柳和阿巧接去段家住,說是孩子驟然沒了娘,她心疼孩子。
若是換了別人這麼說,嶽氏哪有不應的,可偏偏段夫人也沒說什麼時候給送回來,竟是一副要常住的樣子,嶽氏就有些不高興,段夫人這麼做,說是擔心孩子,可實際上不就是怕她欺負孩子?周寧不是她親生的,便以為她也不把這兩個小姑娘放在眼裏?這是生怕她的外孫女在周家受委屈呢。
嶽氏淡淡道:“論理,您提出這樣的話,我也沒有理由拒絕,可她們畢竟是周家的子孫,沒有常住在外家的道理,我們周家又不是沒人照顧,就是沒了親娘,還有伯父伯母,叔叔嬸子呢,再不濟,還有我呢,若是去了段家,到底是客人,什麼事也都不方麵,再者說,周家小孩子也多,大家熱熱鬧鬧在一起,兩個孩子也能早些從傷心裏走出來。”
段夫人的臉色頓時也不好看了,她疼著愛著的女兒死了,歸根結底,就是為了替周家生兒子死的,她心裏的痛苦跟誰說去?嶽氏到底隻是死了兒媳婦,自然沒這麼傷心,不但不顧忌自己的傷心,反倒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遂騰地站了起來,硬邦邦道:“我想接我的外孫女家裏去住幾日還不行了?”嶽氏也沒想到段夫人就這麼撕破臉了,也站了起來,語氣僵硬:“她們姓周,可不姓段,周家的人還沒死絕呢,沒有叫自家孩子去寄人籬下的道理!”
段夫人怒氣衝衝瞪著嶽氏,嶽氏也不甘示弱,正僵持著呢,周寧和周惠聽著信兒一起過來了,周惠趕忙上前扶著段夫人坐下,笑道:“段伯母,您可別動氣,事情我都聽說了,四弟妹這麼去了,您比誰都傷心,想接我那兩個侄女去親近幾日也在情理之中,我娘雖然拒絕了,可絕不是您想的那個意思,事實上,四弟妹去了,我娘也傷心的很,想起來就哭,說都是她沒照顧好四弟妹。”
周寧則給嶽氏賠不是:“嶽母的脾氣有些急了,母親別放在心上,有話好好說。”
伸手不打笑臉人,段夫人不好對著周惠發作,就順勢坐下了,聲音也和緩了許多:“我也不想吵架,我不過是想把外孫女接去住一段日子,她卻當我是來搶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