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雖然裝修一直在馬不停蹄,但是陸勵成忙的終日不見人影,隻是因為房子事情會在網上溝通。當他說把房子事情讓自己全權負責,不用過問他本人(時),鍾皓天是拒絕的。因為房子是陸勵成的,無論現在他們是多好的朋友,始終公私需要分開。而且他也怕自己的理念和對方實際需要不同,弄得對方不滿意。更因為他們是朋友,他也怕陸勵成不好意思開口。可是陸勵成堅持,說自己沒辦法兼顧裝修事宜相信自己的判斷。他每一步都深思熟慮對方的品位和所需,觀察他平時的習慣還有喜好,幸好,對方似乎還算滿意。
忙到自己房子都無法顧及的人,今天竟開著車到處閑晃,還拿酒請自己喝。看他滿臉疲倦,就知道一定發生了非常不開心的事情讓一向要強的男人今天特別需要人開解。他不會言語,說不出安慰人的話。可是,他明白這時候就算能開口,說什麼也枉然。人有時候不需要多說什麼,陪著他,他願意說自然會說。也許,他隻是需要有人聽他說說話,或者不願意說想有人在身邊排解下心情也好。所以,他剛剛偷偷發短信給隔壁的宋老師,讓她代為看管下兒子。今天,陸勵成需要他這個朋友陪著。
“在五個小時前,我和女友分手了。”陸勵成忽然開口道。
鍾皓天立即側身認真凝望著他。
“其實沒什麼,忽然感覺有點空。”說實話,戀情的告終沒有方才Ian目的暴露後的那種失落的心情,頓了頓,繼續道“我也知道這種事情很平常,如果是我肯定也會那麼做。但是,可能是我太自以為是。很多東西,不可能不變的。我自己都做不到,怎麼能要求人家不變呢?”
躺在用手擋著眼睛看不出表情的男人身邊,鍾皓天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看似沒有關聯,可是他明白陸勵成心裏相當難受。側著身,躺在他身邊靜靜聽著。
“鍾皓天,你想過沒有,除了安安,你還有什麼追求?”放下手臂,陸勵成問鍾皓天。
歪頭想了下,搖了搖腦袋。除了孩子,他現在怎麼可能多想別的。能讓兒子平安成長,以後有出息上大學、讀研究生,看著他結婚生子,功成名就。這不就是他下半生的追求嗎?
“你才三十多。”陸勵成拍拍鍾皓天大腿說“下半生真的隻為了兒子嗎?你有沒有想過,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沒有了他,你的生活呢?”
這話倒忽然問住了鍾皓天,不過與其為這些假設性考慮,不如先把安安撫養長大。
“你啊。”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答案。
躺在座椅上,測過身凝望著鍾皓天。車中彌漫醇厚的酒香,眯起眼微醺的感受這片寧靜。眼前這雙幽深、烏黑的眼眸,讓他想起COM餐廳中那一道祥和的柔光曬在潔白的餐桌上反射出的光,那麼溫柔。這個世界都會隨著時空轉變,他不可能像兒時那麼無憂無慮、也不可能和Ian回到那個輕狂的學生時代盡情揮霍年華;更不會回到初見王靜那天感受到的砰然心動的瞬間,所有人都在改變包括他自己。
可是在這個人身邊,仿佛一切都緩下腳步慢慢流動在空氣中,幾乎凝固。鍾皓天,目光移至他喉嚨口,那時不時露出來的傷疤處。Ian對他描述過曾經的鍾皓天,神采飛揚就像他的名字那般明亮又清爽,走到哪兒都是聚焦點。但是,那個傷口奪去了他所有的驕傲,烏雲遮蔽了太陽的光芒。從雲端跌入漆黑的山穀,他居然可以那麼從容還能安慰他這個別人眼中強悍的MG精英陸勵成?
抬起眉毛,暈開柔和的笑容,鍾皓天拍拍他的肩膀臉頰上泛著酒後的紅暈。
他擁有許多,朋友、事業、財富、家人;他很富有,擁有全世界。可是現在他才發覺,這個世界太大、太廣,孤孤單單站在中央。
睜開眼睛,沉默的設計師躺在他身邊麵帶笑容望著他。陸勵成忽然揚起手,俏皮地抹去鍾皓天嘴角的酒漬,鍾皓天這才窘迫地拿手背也跟著抹了下嘴角殘留的酒。笑出聲的陸勵成閉上眼,有點昏昏欲睡。
突然感覺身上有人為自己蓋了什麼東西——是一件黑色的西裝。原來鍾皓天以為自己睡著了,怕他著涼。
“我們是朋友,對嗎?”不確定的問句。很幼稚,幼稚的不像陸勵成。此時倒是像個沙漠中迷路的人,琥珀色眼睛水潤朦朧。
鍾皓天慎重得點點頭。
“如果那次,我沒有幫安安上幼兒園。那麼,你就不是我的朋友了?”不依不饒,語調卻前所未有的彷徨。
‘你很善良。’鍾皓天在陸勵成手上寫道‘從信任我,沒把我換掉開始,我就知道。’
感受鍾皓天的手指在自己掌心遊走,一字一句仿佛打入他的心間。抬眼認真對視他的眼睛,那雙無垢的烏黑雙眼,清澈見底。
想不到他當初帶著利用心情去幫助的那麼個人,居然把他放進心裏並銘記不忘。就算全世界沒有人能信任,眼前這個他意外得來的朋友,陸勵成知道唯有這個人對他付出了真誠。
“謝謝你。”他很久沒有那麼用心去說這句話,用自己真心去說。
忽然一陣雷聲,瓢潑大雨降落下來。
陸勵成在心裏罵了句髒話,他擔心鍾皓天回去怎麼辦。
‘這是陣雨,沒事的。’鍾皓天看到他樣子,知道他擔心自己。
“是我不好,硬拉著你喝酒。”他很後悔把鍾皓天拖到那麼晚,他兒子還在家裏等著他。鍾皓天把兒子當命根子,為了陪他把孩子獨自放家裏,他非常內疚。
‘已經讓鄰居照顧了。下次失戀,記得白天找我。’鍾皓天笑嘻嘻打了下陸勵成的肩膀安慰他。
“還有下次?”突然,他心中的陰霾仿佛被這場雷陣雨衝刷得幹幹淨淨。
看陸勵成笑得那麼釋然,鍾皓天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他從未見過陸勵成這樣,雖然他們認識時間很短,可是他相信這麼要強的人能對他敞開心扉說這些話,是對他的信任。
剛認識陸勵成那會,他對他有些懼怕和惶恐。一來他是Ian的老同學,得罪了不好對Ian交代。其次,是他與生俱來的強勢態度。他是天生的領導者,那雙眼睛可以看透你的靈魂一般。可是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慢慢發現他並非表麵那麼冰冷,反而是個善良、柔軟的男人,幫了他們父子許多忙。比起老板Ian,陸勵成一點沒得到利益好處,他還給陸勵成惹了不少麻煩。這樣的人,能做自己的朋友是他的福氣。好像從認識陸勵成之後,他的生活中也不在再那麼灰色和無助。安安上了幼兒園,裝修也進行的很順利,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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