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緣起(1 / 2)

我心中的刺

第一次見到朱顏時,我六歲,她八歲。我們是姐妹,嫡親姐妹。我生下來便送到鄉下的爺爺奶奶家寄養,一養就六年。父親接我回到家時,朱顏靜靜的坐在母親的懷裏,穿著白色的公主裙,烏黑的眼睛、頭發,賽雪的肌膚,像極了奶奶給我講的白雪公主。而我好像是灰姑娘,風塵仆仆,灰突突的站在陌生的親人麵前。天,我們是同一個父母生的嗎!

我有過無數次懷疑,但事實告訴我:我和朱顏確是一母同胞。我的父親特喜歡虞美人,兩個女兒分別叫朱顏和朱小樓。我不喜歡這個名字,也不喜歡這個家。回來的第一天我感到一種陌生和疏離,這種感覺讓我恐慌,讓我煩躁,在爺爺奶奶家的安逸一下子從我體內流走,我象一個帶刺的刺蝟,將滿身的刺全部張開,去迎接我不知道的未來。但我有一個壞習慣:越是生氣,越是笑。奶奶每當看見我這時的狀態總是搖搖頭,轉身去擦掉眼淚。她明白我的倔強我的自尊。在我內心深處我痛恨我的父母,我要用微笑來告訴他們我朱小樓沒有他們也活得很開心。

所以我見到父母是笑的,見到朱顏更是笑的。而她確是淡淡的對我點點頭抱著娃娃走了。在父母眼裏隻是兩個小孩子之間的小摩擦,我深深的明白這是永遠橫亙在我們姐妹之間的隔閡。朱顏懂我,但我們彼此相厭。

很快我適應了城市的生活,畢竟是個孩子,太多的新鮮事物讓我沉醉,讓我癡迷。同時我也明白爺爺奶奶的良苦用心,他們是怕我受委屈,堅持讓父母接我回去,否則我也不知父母還記得有我這個女兒嗎?父母從沒有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好像我隻是出門了一天,現在回來了,就這麼簡單。我懶得問,有時環境的改變讓我也產生了幻覺:我是一直生活在父母身邊的,從未離開。隻有朱顏,她的存在,時刻喚醒我心底那個日漸掩埋的角落。

暮春時節,天氣更暖和了。田裏到處是熱鬧的蛙鳴;黃鸝、杜鵑悠徐地發出婉麗的啼聲;茁壯的秧苗青翠欲流;堤上的楊柳,已經把鵝毛似的飛絮漫天漫地的灑下來;藍湛湛的天空像空闊安靜的大海一樣,沒有一絲雲彩,空氣濕潤潤的,呼吸起來感到格外清新,在陽光下,萬物都像重新塗過各種顏色的油漆,顯得一切都是新生的。

滴滴的鬧鈴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又夢到在爺爺奶奶家的時光,真美,田地,禾苗,楊柳。。。。看著鏡中的我,睡眼朦朧,朱唇微翹,滿頭直插的短發,還有幾個小痘痘在添亂。我和朱顏已上高中,同一個學校正德高中,百年老校,全省重點。由於朱顏身體羸弱,我們反倒進了同一個年級,不同班。我和朱顏這幾年的相處政策是:表麵和美,實則互不相饒,互不妥協,互不道歉,互不友好。父母逐漸發現我們之間的隔閡,采取許多方法,製造許多措施,毫無起色後,聽之任之,在他們想來這隻是青春期的叛逆,姐妹大了自然相親相愛。

朱顏是學校的紅人,被譽為“正德高中有史以來最內外兼修的校花”。注意是“內外兼修”,不是“花瓶”。成績優異,多才多藝。。。。。

能想到的唯美之詞都可以用來形容且不為過。自入學以來,情書收到手軟,男生視她為永恒的夢中情人,女生視她為不共戴天的仇人。朱顏確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沒和任何一個男生傳出緋聞。

我也是學校的紅人,球技超群,粉絲無數。從來沒人會聯想到我和朱顏是姐妹,一個是傾國傾城的冰美人,一個是雌雄難分的假小子。如果大家知道真相,要跌破多少眼鏡!如果不打球,我就不會認識程菲;如果不認識程菲,我就不會認識理東風;可是人生沒有如果,沒有重來,一起都按著事情原有的軌跡運行,躲也躲不掉。

我和程菲認識是在市高中籃球聯賽。我們決賽的對手是程菲所在的育才高中-----一所新興的貴族高中。比賽開始不久,我注意到對方的一個女孩,個子和我相仿,紮著馬尾,凶悍無比,帶著球連推帶撞,連拿幾個三分。我帶領球隊成功的搶回幾個籃板後,對方加強防守,那個凶悍的女孩一直在我身邊晃動,我去接傳來的球,突然被人的手肘撞到肚子,鑽心的痛讓我不由的跌倒在地,暈了過去。等我醒來時已躺在病床上,父親正在門口和人交談“她還沒醒,現在不能見人。請回吧。”“叔叔,你讓我看看,就一眼,否則外麵的一群人非把我活剝了。叔叔,您原諒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父親扭頭看到我醒來忙跑到床前“小樓,醒了。”我摸摸頭,還有點暈,胳膊有點疼,已打上繃帶,看來這次傷的比較重。“以後不許再打球,不像個女孩子。”我笑笑,父親已說了不下百次。“朱小樓,你也太嬌氣,我輕輕一碰你就。。。”我看到是賽場上撞我的女孩,她看看父親生氣的表情忙打住“對不起了。”隻見她撲到我的身邊,看著我的繃帶笑道:“我叫程菲,把你撞暈倒的程菲,育才高中高二(4)班,今後我會對你負責的。”我和父親都笑了,這說的哪跟哪啊。就這樣我和程菲認識了,本來父親不要她承擔醫藥費,可她堅持付醫藥費,並天天來看我,每次都不空手,換著花樣。她的話真多,沒有我能插進去的。等我出院時我們已成無話不談的朋友。在程菲的觀念裏,學習不重要,錢不重要,朋友最重要。她的父親是做房地產地,一輩子吃穿不愁。她上學是修身養性,待人接物頗具大家風範。和她玩的人多,可交心的沒有。直到遇見我,我們成為了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