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號人一字排開蹲成一溜刷牙也挺壯觀的。

“唰唰唰唰”

牙刷上下翻飛,往嘴裏鼓搗幾下,在所有牙齒上過一遍,

“呸”

吐出牙膏沫,

“咕咚咕咚”

往嘴裏灌兩口水,

“咕嚕咕嚕”

仰脖漱口,

“呸”

再吐出來。

最後這回,還得比比誰的聲音大,水箭飆的遠。

操練完後刷牙這個環節,是這個據點這幾天才自發形成的一道新的獨特風景線。

據點的“老人”,尤其愛蹲在食堂門口,一邊沿著碗邊轉著圈的吸溜玉米糊塗粥一邊看著這個洋相下飯。

看著看著,還不忘談論上幾句,說什麼的都有。

“這幫子小年輕,又來了,顯擺啥呀?姑娘們愛漂亮也就算了,小夥子也跟著天天這麼弄,腮幫子不得捅穿了啊?”

“你說的這是啥酸話?我瞧著倒是怪有意思的。”

“嘿,你別說,這幫上海來的知青牙是比咱白哈。”

“白有什麼用,等他們帶來的那什麼……牙……牙……”

“牙粉。”

“對,牙粉。等他們帶來的這牙粉用完了,不就和咱們一樣了。供銷社又沒有牙粉賣。”

“得了吧,供銷社豈止是沒有牙粉賣,是啥都沒有好嗎?除了洋火和鹽從不缺貨,其他的東西,回回去要麼說是供應沒來,要麼就是說賣完了。”

“說的太對了,供銷社不供應東西,要它有啥用?要不咱去和連長說說,提提意見?讓他向上麵反映反映,讓供銷社多進點東西賣。”

話題就此打住。

其他人用宛如看智障的眼神看向提議的人。

“要去你去啊,別帶上我們。”

“就是,你要去找那個活閻王你就去,哥們等你好消息。”

“咱閑著就能去場部供銷社逛逛就不錯了。想想那些被分去其他點開荒的隊伍,離的遠,那才叫苦,每次去場部都是幾十盒幾十盒洋火的往回帶。”

那人訕訕一笑,“不同意就算了,我就這麼一說。”

眾人又齊齊低頭喝粥。

這年頭,刷牙並不普及 。

還得是因為這批知青剛從時髦之都上海來,才能湊的起一支幾十個人的“刷牙隊”。

其他人頂多是用水漱漱口。

刷牙這種奢侈行為,淪為談資也不稀奇。

8月的天氣,這裏硬是要比同時間段的湄沱湖畔要冷上幾分。

戚悅怕冷,之前跑操的時候多穿了一件,現在回宿舍脫下來,就比其他人晚了一步。

等她往牙刷上小心翼翼的擠了豌豆粒那麼大點牙膏,再端著牙缸子出門的時候,外麵那條線已經排的挺遠了。

好在範佳楠仗義。

看見她過來,硬是往邊上挪了兩步,還招呼旁邊的人讓了讓,給她空出個位置來。

她見縫插針的擠進去,蹲下開始刷牙。

範佳楠看著她那多到溢出嘴角的沫沫很是羨慕。

這個出沫子比牙粉多,看起來好像更時髦啊。

“哎,衛紅,明天你的牙膏給我擠點唄,我的牙粉給你多用兩天。”

戚悅自是無不可。

“行,不過不許擠多了啊。”

其他人不像她們倆從小是同學,關係那麼好,隻能羨慕的聽著。

從實用的角度來說,自然是3毛6一大盒用起來長久些的牙粉更劃算。

牙膏就有點貴了,巴掌那麼長的一支,賣到了一毛八,除了蘇衛紅沒幾個人有。

她們自然不好意思開口占這個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