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之一 太宗政變(1 / 2)

玉冰緣

——清虛道人

第一回陳後主避難枯井唐太宗政變登基

千裏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這首<江南春>乃是大唐晚期詩人杜牧所作,描寫的是江南春景。暮春三月,草長鶯飛,雜花生樹,群蝶亂舞。偶爾細雨綿綿,茫茫一片,被細雨籠罩的景物變得飄飄渺渺,朦朦朧朧,美麗煞人。時值南朝,曆代多崇佛事,尤以南朝梁武帝為首,論其寺廟數量,又何止四千八百寺!武帝文韜武略,滅齊建梁,與北魏劃江而治,屢屢圖謀北伐,政績顯要,可惜晚年篤信胡佛,甚至於公元五二七年、五二九年、五四六年、五四七年,先後四次舍身佛門,要群臣用巨款為他贖身。以致皇室招降納叛成風,荒廢朝政。公元五四八年侯景舉兵反叛,率軍攻入京城建康,將皇宮圍住。第二年,攻破皇城,梁武帝竟餓死於台城(故址在南京玄武湖岸)。侯景自立為丞相,執掌朝政。公元五五一年,進而自封為帝,國號漢。史稱“侯景之亂”。次年,梁將王僧辯、陳霸先大敗侯景軍,攻下建康。侯景乘船出逃,被部下殺死。

佛法於止暴安身固然有益,然篤信佛法,荒廢事務,非但於事無補,亦違背佛法本意,佛教三毒,貪、嗔、癡。貪於金錢、寶物固然是貪,耽於佛法亦是貪,梁武帝半生貪戀佛法,迷失本性,甚至不惜傾國之資以建浮屠,為一己之欲而使黎民嗷嗷,終於滅身亡國,卻不知悔過,豈是佛祖本意。

其後梁陳相代,靡靡之風尤烈。陳後主叔寶即位,冊張麗華為貴妃。自陳武帝陳霸先開國以來,內廷陳設都很簡樸。而後主嫌其居處簡陋,不能作為藏嬌之金屋,於是在臨光殿的前麵,起臨春、結綺、望仙三閣。閣高數十丈,袤延數十間,窮土木之奇,極人工之巧。窗牖牆壁欄檻,均以沉檀木為質,以金玉珠翠裝飾。門口垂著珍珠簾,裏麵設有寶床寶帳。服玩珍奇,器物瑰麗,皆近古未有。閣下積石為山,引水為池,植以奇樹名花。每當微風吹過,香聞數十裏。後主自居臨春閣,張貴妃居結綺閣,龔、孔二貴嬪,居望仙閣,其中有複道連接。又有王、季二美人,張、薛二淑媛,袁昭儀、何婕妤、江修容等七人,都以才色見幸,輪流召幸,得遊其上。張麗華曾於閣上梳妝,有時臨軒獨坐,有時倚欄遙望,看見的人都以為仙子臨凡,在縹緲的天上,令人可望不可及。

張麗華也確是藝貌雙佳,她發長七尺,黑亮如漆,光可鑒人。並且臉若朝霞,膚如白雪,目似秋水,眉比遠山,顧盼之間光彩奪目,照映左右。張麗華天資聰穎,能言善辯,鑒貌辨色,過目不忘。當時百官所奏,都由宦官蔡脫兒、李善度兩人初步處理後再送進來,有時連蔡、李兩人都忘記的內容,張麗華卻能逐條裁答,無一遺漏。起初隻執掌內事,後來開始幹預外政。陳叔寶寵愛貴妃張麗華,“耽荒為長夜之飲,嬖寵同豔妻之孽”,到了國家大事也“置張貴妃於膝上共決之”的地步。後宮家屬犯法,隻要向張麗華乞求,無不代為開脫。王公大臣如不聽從內旨,也隻由張麗華一句話,便即疏斥。因此江東小朝廷,不知有陳叔寶,但知有張麗華。

陳後主熱衷於詩文,因此在他周圍聚集了一批文人騷客,以官拜尚書令的“好學,能屬文,於七言、五言尤善”的江總為首。這些朝廷命官,不理政治,天天與陳後主一起飲酒做詩聽曲。陳叔寶還將十幾個才色兼備、通翰墨會詩歌的宮女名為“女學士”。才有餘而色不及的,命為“女校書”,供筆墨之職。每次宴會,妃嬪群集,諸妃嬪及女學士、狎客雜坐聯吟,互相贈答,飛觴醉月,大多是靡靡的慢詞豔語。文思遲緩者則被罰酒,最後選那些寫詩寫得特別豔麗的,譜上新曲子,令聰慧的宮女們學習新聲,按歌度曲。其中流傳最廣的有“壁戶夜夜滿,瓊樹朝朝新”十字。後主曾作《玉樹後庭花》:“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豔質本傾城;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玉樹後庭花,花開不複久”成為有名的亡國之音。君臣酣歌,連夕達旦,並以此為常。所有軍國政事,皆置不問。

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且不理政事,內外大臣也都不宜樂乎,於是專門迎合為事。以尚書顧總博學多文,尤工五言七言詩,溺於浮靡。後主對他很是寵信,每逢遊宴時總會命其相陪。顧總好做豔詩,更有好事者抄傳諷玩,爭相效尤。山陰人孔範容止溫雅,文章瑰麗,也被後主納在左右。後主不喜歡別人說他的過失,孔範又善於為後主飾非,因此後主對他寵遇優渥,言聽計從。孔範曾對後主說:“外間諸將,起自行伍,統不過一匹夫敵,若望他有深見遠慮,怎能及此?”從此帶兵的將帥微有過失,就奪他們的兵權,刀筆之吏反而得勢。邊備因此越加鬆弛。此時文武懈體,士庶離心,忠臣如仆射(相當宰相)袁憲、大將蕭摩訶等多次相勸非但於事無補,輕則貶官重則誅戮,惟有貼身侍衛張略之、夏侯安念於後主藩邸之時救命恩義,列於左右,未便離去,但暗地歎息不已,思慮後事。當時朝廷有狎客十人,以顧總為首,孔範次之。君臣生活窮奢極欲,國力日漸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