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自西漢傳入中土,算到如今也有兩千多年的曆史了,自大漢盛世到清末戰亂,再到核武爆發,世界終成一片廢土末日景象,一切生靈化為塵埃。
這次劫難就連滿天仙佛也都湮滅混沌,遁入虛無之中。萬物歸零之後,天道重生,再開蒙昧,現在又到了唐武宗會昌年間,當然這個大唐是輪回之後的大唐,曆史儼然已經沿著另一條轍跡在緩緩推進。
唐武宗會昌年間,洛陽近郊有一個偃師村,村裏有一座悟空廟。
這天下寺廟數不勝數,但供奉無一不是如來佛祖,這偃師村卻是另類,修建了一座悟空廟。
這天村裏來了一隊官兵,看其衣著佩飾應是縣城裏來的縣兵,這幾十個士兵戳著長槍,握著障刀將小小的悟空廟圍了個水泄不通。
悟空廟在村子的麥場附近,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村裏幾十戶人家,村民們全都擁擠在麥場中,交頭接耳的議論紛紛。
“這殺沙門令可是當今聖上下的詔令,隻要是寺廟就要搗毀,現在洛陽城裏的和尚都逃光了,你們這些刁民膽敢妨礙官爺公幹?”領頭的官爺圓領衫半敞著,障刀上串了一隻烤鴨,一邊撕咬著,一邊恐嚇擋在廟門前的兩人。
“縣尉大人啊,這隻是一座小小的悟空廟,廟裏既沒有佛典藏經,又沒有念經的和尚,這座廟和佛教寺廟半點關係也無啊。”擋在廟門前的是一老一少,老漢神情惶恐,但眼神堅定並無退縮之意。
“你這老兒還在狡辯,這孫悟空是誰啊,是鬥戰勝佛,既然是佛那就要搗毀,快些讓開不然將你們捉了下獄!”縣尉惡狠狠道。
“易兒,這座廟是咱們祖上傳下來的,今日看來是保不住了,去將大聖金身塑像抱來,由他們去吧。”老漢歎了口氣,神情悲痛。
這少年約莫十七八歲,長相普通,但一雙橫眉卻十分粗獷。少年臉色蒼白,點了點頭偷偷溜進廟門。
這座悟空廟十分小巧,張易很快便從廟裏出來了,但懷中卻多了一塊用黑布包裹的物件,從輪廓看應該就是老漢口中的金身塑像了。
“這佛教毒害眾生,你們這些愚民真是冥頑不靈,幸虧當今聖上英明神武,下令廢除佛法,不然你們還不知要被毒害多久。”縣尉見這一老一少讓開廟門,這才笑道:“本都是鄉裏鄉親的,你們張家在這偃師村也算是頭一家巧手,若是見了血對誰也沒好處,這般識時務最好,嗬嗬,最好。”
見張家老少無恙,圍觀的鄉親們這才擠了過來,“張老啊,不是我老劉說你啊,這座小廟雖說是你們祖上傳下來了的,但如今皇上都下詔了,你總不能為了這座小廟去和官府鬥吧。”
“自古民不和官鬥,小易的爹娘去得早,你就算不想活了,總要為小易設想設想吧。”
“他們要搗毀,就由他們去吧,隻要人沒事就好。”
麵對鄉親們的勸慰,老漢一臉肅穆,卻不言語,左手緊緊牽著張易,向麥場外走去,身後是廟牆崩塌的聲響。
“縣尉大人,金身塑像不見了?”一個官兵從煙塵中跑出來。
“混賬,咱們這次來就是為了那金身塑像,將那金粉刮下來咱們一月的花銷就不愁了,快給我搜尋!”縣尉圓眼一瞪,一腳踹在這個小卒身上,大罵起來。
“縣尉大人,我想起來了,剛才張家那個小子走的時候懷中似乎抱著什麼物件,我我估計金身塑像被他抱走啦。”另一個官兵拍了拍腦門急道。
“那你他娘的還愣著幹甚,給我把人追回來,趕緊的。”不等縣尉抬腳,這個官兵點了三人向麥場外飛奔而去。
出了麥場,老漢牽著孫子回到莊院,並將三道門閂全部放下,這才俯身對張易道:“易兒,這金身塑像裏有我張家一個重大的秘密,當初祖上修建那座悟空廟也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誰想如今傳到我這裏卻連廟宇都保不住了。”
門外叫囂聲和腳步聲漸近,張老漢渾濁的雙眼一閃,對張易道:“易兒,記住爺爺的話,帶著金身塑像離開村子,離開洛陽,去四川龍虎山。”
還不等張易說話,隻聽兩扇木門被敲打的震天響,“你們聽好了,那廟宇裏所有的東西都必須搗毀,不得私藏,快些將金身塑像繳來,不然別怪爺幾個蠻橫!”
“別他娘的廢話,把門給我掀咯。”縣尉的聲音。
然後就是一聲崩響,兩扇木門連同門閂全都崩裂開來,一眾官兵凶神惡煞地跟著縣尉闖了進來。
縣尉將障刀搭在肩頭,刀刃上還耷拉著半截烤鴨,“當著鄉親們的麵我可是好言相勸,沒想到你們爺倆背地裏卻跟老子玩貓膩。”
縣尉一腳踢開擋在身前的半扇木門,將掛在障刀上的烤鴨甩掉,然後將刀刃架在張老漢的脖頸上,刀刃貼著衣領來回擦拭著。
躲在爺爺身側的張易抱著塑像,早已是麵如白紙,兩腳發軟,左手拉拉爺爺的衣角,小聲道:“爺爺,我們還是把大聖像給他們吧。”
鋼刀寒氣徹骨,張老漢並無驚懼,挺直腰板對縣尉笑道:“太祖時候我張家也曾顯赫一時,誰想今日張家後人卻被你這粗鄙小兒用刀架著脖頸,那廟堂你們可以搗毀,但這塑像卻是我張家世傳的東西,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你敢殺人奪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