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燁微地一愣,拾了起來,仰望上麵道:“謝謝習老板!”說罷急朝巷口奔去。
此條小巷不甚太長,眼看前麵出了口子就是一條大街,正當這時,有一人突然從外麵閃將進來,攔住了出口。朱慈燁麵上一驚,道:“嘯陰天王,你……你怎在這兒?”
嘯陰天王道:“明王,我還是喜歡你喚我福伯,我看著你長大,對你太了解了。”
朱慈燁道:“你知道我會走?”
嘯陰天王沉思了下,看著他道:“你性格稚弱純樸,確實不是成就大事之人。
但若有人潛心在你身邊扶持,說不定他日仍能建下不小功績,明王,你可知手下的意思?”
朱慈燁道:“天王的意思我明白,國仇不共戴天,但我確非可造之材,我隻想過平平淡淡的日子,更不願看見天下再起紛亂,庶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如此淒慘景象,思之心就不忍。”
嘯陰天王道:“那你父永曆帝,你母楚嬪妃,你兄朱慈炫,國仇你不願報,這父兄家仇你也不報了麼?”
朱慈燁一陣沉默,半晌終得一聲深歎,道:“我心意已決,天王就放我過去吧!”
嘯陰天王目光一厲,緩緩抬起右拳,盛怒道:“早知你是如此不可造就,當初你母親實不該冒險將你送到山上來,我等亦不必為你舍下眾兄弟的性命,窩身藏隱,本想他日待你長大成材,我等大夥皆有揚眉吐氣的時日,怎想你竟讓我們這般失望。如此懦弱之人,留在世上,實不如讓你去陪你地下的父母才好,看你有無臉麵去見他們。”激動難禁,一拳砸在身邊的牆壁上,但聽“砰”的一聲大響,牆上頓現了一個大洞。
朱慈燁麵容一變,呆了一下,道:“既是如此,那你就殺了我吧!如果這樣便能消去你起義的念頭,我朱慈燁死而無憾。”雙目一閉,凜然待斃。
嘯陰天王瞳孔微微縮起,表情複雜,緊攥拳頭,瞪著他半晌,忽然說道:“你不配為朱家的子孫,你走吧!以後最好不要讓我再看見你,或者再以太祖後裔稱道,辱沒了‘明朱’二字,不然我必定不饒你。”身形一讓,站到一邊。
朱慈燁一臉駭愕,怔了一怔,道:“你真的讓我走?你大可以挾製住我,天下諸侯自當會受你召聚,一旦義事舉起,你再便讓我走我也無處可去了。”
嘯陰天王道:“你當我是什麼人!你快走,待我改變主意,我便一掌劈了你。”
朱慈燁怔怔看著他,忽然眼眶一熱,道:“福伯,膽兒謝謝你一直的照顧,此番恩情唯有留待來生再報答。我走了,你也好好保重身子。”袖子一擦眼睛,狂奔而去。
嘯陰天王慢慢閉起雙眼,深深歎息一聲,說道:“習妹子,他已經走了,你怎還不下來?”
話音方落,一條人影即從牆上躍了下來,下來者果真是習嬌嬌,隻聽她道:
“原來天王是你,你就是天王,燁兒是在你手底下看著長起來的,我知你也不想他步入這座惡淵當中,隻是不知燁兒此去,會向哪裏?”
嘯陰天王張開雙目,道:“七日之後,我們照常起義。以明王之旗,召令天下。”
習嬌嬌微微一笑,道:“到時還請天王贈我一支軍隊,我一定要為小姐多殺幾名清賊。”
嘯陰天王看了看她,轉身而去。
朱慈燁一路奔行,停下來時,竟發現已出了四平府。他在此一帶長大,便就算是黑夜,隻要遙望一眼北極星,心裏便能知曉東西南北所能去向哪裏。可是此時心裏萬分惆悵,既不知自己要去哪裏,更不知自己能去哪裏,看見前麵有條道路,想也不想,便漫無目的地走了下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途中見路便走,遇道便行,隻見天色已漸漸明亮起來,忽然發現前方已經無道路可走了。抬起頭來,豁然看見麵前立著一座大山,不禁暗道:“西南山,我怎麼走到西南山來了?唉!反正我也沒地方好去,不如到山上走走。”想起當日曾和飄紅來此山一行,荷心妹子也是在這兒遇見的,不覺加快了腳步,踏著山石青階飛奔上去。
不多時候,眼前忽地望見了一副對聯:“南陽仙地藏仙道,觀前神山顯神通。”不覺佇立下來,怔怔地觀賞。過了一陣,方才走進山門。
南陽觀房屋有不少,朱慈燁也無曾想過要走向哪裏,不過無意無識當中,竟不覺沿著當日和飄紅一起走的路徑,來到了“紫心苑”中,他記得當日曾和飄紅在此躲雨。
忽地,他麵色一怔,暗道:“這裏是誰來修繕過了?難道是荷心妹子?”
他清楚記得,去年和飄紅來此時,殿前那尊道家先師張道陵聖像不但金身剝落,便連一雙眼珠也給別人挖了走,四周的羅幔桌窗,更是殘破不堪,但觀現在,神像周身已然貼金鑲玉,整座殿苑俱是修繕一新。
他想起當日為了給飄紅遮擋雨水,曾借先師羅幔半麵,但到今日,終未還上,心中愧疚,便來到天師座前的地下,跪在蒲團上,虔心叩拜起來。
便在叩完六個響頭,要起身之時,忽地眼睛瞥見神像座下塞著一隻小盒子,心中好奇,順手就取了出來。但見這隻盒子極像女子常用的胭脂盒,心想:“這兒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正要把它丟掉,卻聽見胭脂盒下“咚咚咚”地響,心中一動,即將它擰了開來。隻見盒裏裝的竟是一隻活靈靈的小青龜,亦不知是誰這般搗蛋,將其困在其中。抓出小青龜,把它放在掌心,忽地,他看見小青龜的背殼上似給人刻著兩行字,細致看下,見是:小烏龜,快告訴大笨蛋,我們家小姐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