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我的工作,其實挺輕鬆的,就是掃掃地,網吧不準抽煙,可三樓是個例外,老板說是因為三樓消防係統好,吹牛,我看是為了留住三樓有錢的網民,不讓抽煙這些人誰還常來。於是我多了一項任務,替人買煙。其實還有很多人在裏麵和我做一樣的工作,可為什麼偏偏讓我去替他們買煙,這我就搞不懂了,買就買吧,我也不忙,就當跑跑腿活動活動,反正我除了打掃衛生以外就閑坐著。
我晚上上班,白天花一點時間睡覺,然後就又去找工作,我不想在這地方久留。期間有好幾家用人單位同意要我,且不說薪酬怎麼樣,可他們提的條件太苛刻了,要有技工證書,要麼就是要有工作經驗,我說證書還沒辦下來,他們說等我拿到再說,對於工作經驗,我是有把握的,我底氣十足地說我在XX工廠幹過兩個月,隻見對方搖搖頭,愛理不理地說我們要求新員工實習三個月,然後退還我的簡曆,說了聲抱歉就去看其他的簡曆了。我想我是受打擊了,一個人蹲在勞務市場門口狠勁地抽煙,直到抽得我頭暈才離開。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出去過,我的生活就是在網吧三樓打掃衛生、替人買煙、去地下室睡覺。
日字過得很讓人鬱悶,閑來無事我就去網吧的休息區拿些過期的雜誌報紙來看,反正那些東西多的是。十一月十一那天是單身節,回想起在學校時一群老光棍小光棍在一起瞎樂嗬,挺懷念的,所以也就沒多少睡意了,可越想越煩,想得我頭暈,便拿了些雜誌來看。在地下室是沒有晝夜區別的,我開了燈依在床頭有心無意地翻著書,說來也怪,我這眼睛一碰著書就想閉,從上學時就這樣,當時覺得不好,可現在對催眠倒挺有效,沒一會兒我迷糊了,正準備關燈時,我的門被人敲響了。是誰呢,要知道我在這裏沒有認識的人,工友一般都不怎麼理睬,是老板吧,我猜測著,是不是我拿了書他來要,正想著我已經開了門,不是老板,那人手裏沒夾煙,老板可是個嗜煙如命的家夥,什麼時候我見到他他總在抽煙。你剛才在休息區拿書了嗎?那人問。我點了點頭,心想還是來要書的,隻是老板沒親自來,見他沒反應,我以為太黑他沒看見就有說了聲是的,而他顯然是先看見了我點頭,在我說“是的”時他已經打著了火機,那是一個和我一樣的年輕人,一米七左右,方臉,因為瘦,臉的線條輪廓就很清楚了,眼睛也顯得很大,暗淡的光線裏倒很清楚地看出了他那很有型的頭發。哦,是這樣,我剛才在看書,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書沒了,問其他人,說是你拿的。他用東北腔十足的普通話說。哦,我機械地回應了一聲。我隻記得拿了幾本書,還沒看,也就不知道哪本是他要的,我說,在我床頭放著,你自己找吧。我帶他來到床頭,我以為他對房間不熟悉,可能會碰老床邊上,可他象走自己家一樣徑直來到書跟前,就著小台燈的光摸到一本,說,就是它。書名是中國青年,但已是好幾個月前的了。謝謝啊,他說。一句“謝謝”說的我好不自在,明明是我拿了他的書,這麼一說,好想是他的書丟了,是我幫著找到並送到他手裏的,於是我就覺得有點歉疚,忙說,不好意思,是我誤拿了你的書,不好意思。在我兩個“不好意思”後,他好象明白了這事他有理。沒關係。他似寬宏地說。我叫黃砂。臨出門時他又回頭說道,我也在這裏打工,這房間我以前住過。我隻機械地應了聲“哦”。
北京挺冷的,我隨身帶的那些衣服已經快頂不住了,幸好網吧配有工作服,雖然難看了點,但遮寒還是可以的,就我現在這樣也就別挑剔了。自從那次應聘受打擊後我還沒出過門呢,今天天氣不錯,我打算出去轉轉,免得身上長蘑菇。剛睡了一會兒,現在除了有點餓其餘還都還不錯,正要出門卻被你個聲音喊停了,能幫我拿一下東西嗎?這聲音有點熟,回頭,是一周前誤拿了書的那人,對了,叫黃砂。我微微點頭。不知他從哪拿了這麼多硬紙板,我接過一疊。謝謝啊,他舒了口氣,你不是上次那個……是我。我搶道。然後又主動介紹了自己。其實我是個內向的人,平時不會主動向別人介紹自己,可這次是個例外,是我很久沒與人交往了,變了嗎?想不明白,反正我就那麼做了。噢,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他問。我是貴州的,在北京上的大學。我又不由自主地說。現在看清楚了,他穿著沒有他的頭發講究,隻隨便地在白色T恤上象征性的套著件灰色甲克,褪色的藍色牛仔褲下是一雙不知什麼牌子的白色板鞋。臉很白淨,眼睛炯炯有神。你現在忙嗎?他問。不忙。那幫我把這些東西拿到前麵的那兒行嗎?他指著停有卡車的路口。其實從網吧到路口不算遠。到了,我放下硬紙板,這時他開始往車上扔,我有把剛放下東西提起扔上車。還有事嗎?我拍拍手問。沒了。我轉身走了。等一下。在走出十幾米後我又被他喊停了。回頭,隻見他跑過來。謝謝啊,他笑著說。說實話他笑起來挺傻的。不用謝。你要去哪?見我沒反應他有傻笑著補充,我是說你不回去上班嗎?我上晚班,現在休息。那你這是要去逛街。是。雖然我回答了是,可我覺得“逛街”這個詞聽著不怎麼爽,還逛街呢,我是出去透透氣,在裏麵的那段時間可憋壞我了,這麼想著我突然覺得自己好象是被關押的囚犯一樣,關久了就要出來放放風。打算去哪?他追問。隨便走走,沒具體地方。我搖頭說。哦。他似弄懂了什麼高深道理似的說。然後又接著說,我帶你去看演出怎麼樣?演出?我反問。是這樣,有樂隊今天在酒吧演出。他解釋。上學時我去過酒吧,知道演出一般都在晚上。酒吧白天也有演出?我迷惑。其實也部算什麼正式演出,就是一群人瞎樂嗬。說實話,我的生活中差不多有一年時間沒有什麼娛樂活動了,想了想,也就答應了和他一起去,反正今天也閑著沒事。原嗎?我問。坐公交,兩站。他指了指迎麵開來的公交,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