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有些寂靜。
隨著天色的變換,原本白天水泄不通的道路現在漸漸變得清靜起來,但是偶爾還會傳來幾聲刺耳的喇叭聲。
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在街道行走,頭上的路燈有些微弱,空氣中夾著塵土的味道。
就快要高考了,在這種期間時間對我們來說比金子還要珍貴,看來是找不到朋友為我慶生了。在失望之餘,手機響了,白色的諾基亞閃著燈光,一串號碼歡快地跳躍著。
“喂?”我按了接聽鍵。
“夏藝明天你把我借你的資料書給我,我要用。”成一陽的聲音有些低沉,他講話經常是直接進入主題的,所以見怪不怪了。
“那麼狠啊?”我笑,“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份上,能不能下個星期給你?你的書我還沒開始看呢。”我半開玩笑半哀求道。
“今天是你生日?”顯然他忘了。
“嗯,記得送我禮物哦。”
手機另一端開始沉默,也許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吧。
不耐煩的個性讓我先開口了,“不如你書借我幾天,算是禮物?”
“就那麼簡單?”
“有多複雜?”我笑,反問道。
我現在都能想象到成一陽的深邃眼神和精美輪廓,他肯定又在怕被我算計了。也難怪他,小學五年級時,我說,成一陽,你家小狗在天台上磨蹭著好像準備跳下去的樣子。他緊張兮兮地死命往天台衝,等他回來的時候,一顆顆汗珠掛在他光滑的額頭上,氣喘兮兮地說,“夏藝!你這個瘋子!我傻了才會相信你!”
初一的時候,我說,成一陽,我作業本忘家裏了,數學老這個大餅臉肯定會殺了我的,你跑得比我快,你幫我回去拿好不好?
他跑開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作業本一直安安安靜靜地躺在書包裏。害得他遲到不說還害他有史以來第一次被罰站。成一陽說,這簡直是他的恥辱。
初二的時候,我說,成一陽,你的畫被我的貓咪毀了,還不了了。
其實那幅畫我一直收著。畫的是一個女子躺在沙發上的倦容,手裏拿著一朵已經謝了的雛菊。女子的神情有些疲倦,可是真正的樣貌被他模糊地勾勒過去,顯得很抽象。我想,這個女子一定是成一陽內心最美好的悸動。
也許是因為我一個個的謊言,導致到成一陽從此每次我微小的動作,或者簡單的請求他都會想很久,或者直接拒絕。
“好吧。書你記得還我,要是再被你家貓啃了,我可要放狗咬人了。”成一陽居然開起玩笑來了。
隨著夜色的變化,街道開始熱鬧了起來,人海湧動的噪音再加上成一陽的幽默,有那麼一刻,我以為自己聾了。
“那謝謝你的禮物了。”我開玩笑道,“那我終於敢回家了,就怕你一個不對勁衝到我家來跟我要資料書。”
成一陽和我是鄰居,我們從小一起在南部的長大,後來才搬到上海。由於是老鄉的關係,兩家人的關係一直很好,也因此我在他家出入自如,而他也是。
“你還沒回家?”
“現在就回,別來我家啊!否則我放貓咬人!”並不是不歡迎他到我家,隻是每次他來我家後,我母親就說,多好的孩子啊,品德優秀,理科學得那麼好,為什麼我家這個娃怎麼資質那麼有限啊。理科不行就算了,那讓她選文,選文了,數學英語還不及格。我看她以後三餐溫飽都會成問題。
每次聽見我媽的話,我都覺得我跟成一陽真的是一個天,一個地,他的路是,中考,高考,清華,然後出國考研。這一切對他來說早是注定好的。而我,最多寫寫沒人欣賞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