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啪”
這是最後一人離去的聲音。
橘政宗緩緩地解開白布帶,睜開雙眼,神社裏隻留下兩人,源家家主端坐於前,神色肅然;而上杉家主……倒也神色肅然,隻是她現在正捧著PSV猛推搖杆,估計是連之前他們說了什麼都沒聽清。
“稚生呐,很對不起你啊。”橘政宗率先開口,微笑的看著源稚生。
源稚生一愣,“為什麼這麼說?”
“我曾經答應你要竭盡全力的消除暴力,然而現在卻決意要用暴力的方式來爭取更好的未來,”橘政宗自嘲的笑笑,“很可笑不是麼?”
源稚生默然。
“可人性中就有暴力的一麵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暴力,而想要控製暴力,就唯有掌握更大的暴力。”橘政宗語調緩慢,宛如歎息,“要想終結暴力……那就得先成為最大的暴力。”
是啊,終結暴力的唯有更強大的暴力,這是不變的真理。每個新時代的來臨,都意味著會有數不清的無辜者流血,血流成河,鮮血洗地,這樣才能鋪就美好未來的坦途,但奉獻最多、倒在血泊之中的那人卻永遠也無法看到用自己生命換來的新時代。作為執行局的局長,源稚生本應是那種決斷力極強的鐵腕人物,但實際上他是個並不願下決定的人,否則他早就能完成人生理想衝到法國賣防曬油了。
責任與義務化作至為堅固的天之鎖,將他栓得很死、鎖得很緊。
“老爹,你為什麼要主戰呢?”源稚生終於問出了這句話,這是他深藏在心底的疑問,他並非怯戰之人,但以往那樣和平的日子,縱使小有波折,卻好像是生活的調劑,橘政宗他為什麼要放棄這種生活而一味的要挑起戰爭?在那種日子裏他們能在刀舍裏見麵,迎著火光喝著溫暖的燒酒,耳邊是橘政宗鍛刀的清脆聲響,雨絲在屋外清洗著山穀間的草葉,美好而寧靜。若再加上時而安逸時而跳脫的繪梨衣,他們在陽光和煦的和室裏圍坐,對著那台遊戲主機一起虛度時光,空中布滿misaka刻意排列出的金色字跡,三人都在微笑,小小的房間裏他們的聲音在此攢聚……彼此間,仿佛是構成了一個家庭。
“嗯……”橘政宗應聲,卻並不回答。
或許,是他也不知道答案?
“那是家族的詛咒啊,稚生,千百年來她一直糾纏著我們,她的陰影從未散去,因為她,家族的子嗣會隱入夜幕成為危險的猛鬼,因為她,我們無時無刻不在提心吊膽的守護此地,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橘政宗的聲音驟然平淡下來,輕飄飄的像是隨口道來,“該結束了,這種宿命總要斬斷的,這樣的事,也總要有人來做的。”
但可惜的是橘政宗雖有獻身之意,家族成員卻沒有獻身之心——那兩麵白屏風上,右側的那一麵,比左側的那麵多出一畫來。
“如果用我的命,能終結家族的詛咒,我無怨無悔。”橘政宗微笑。
“嗯,會的,不會的。”源稚生霍地起身,走到墨跡幾乎幹了的屏風前,拾起毛筆在左側屏風上畫下粗重的一筆,接著轉身直撲風雨之中遠去。
兩側持平。
原本一直低著頭玩PSV的上杉繪梨衣抬頭,露出怪物獵人的遊戲界麵,她也緊跟著起身,走上前去撿起毛筆,在左側屏風上略帶著點歪斜的劃了一筆。
misaka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扭頭對著端坐的橘政宗微笑了一下,留下一行字跡浮空,然後也追著源稚生踢踢踏踏的離開了。
“不用擔心,我們會幫你。”
左側比右側,多出一筆。
戰與忍的天平,左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