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老頭的兒子入天主教,黃孛馬上聯想到太平天國的拜上帝會,不會是他兒子金偉傑為反抗官府入的邪教組織吧?要是這樣的話,自己出手相救就要卷入朝鮮內鬥之中,因為這點事情與朝鮮政府大動幹戈實在是劃不來,對實現自己的目標也沒有好處;不幫的話黃孛還有點於心不忍,那麼多男男女女活生生被推進大海裏喂魚實在太過殘忍,黃孛一時陷入兩難境地。
人老奸,馬老滑,白胡子老頭一眼就看出黃孛的彷徨之色,沉聲道:“侯爵大人,按說我不應該提這個無理要求,可是我朝鮮王朝正處於風雨飄渺之中,剛剛登基的高宗君主對你們****曆來崇拜有加,我兒入天主教還是高宗李熙的主意,救我兒就等於救高宗,救高宗就等於救朝鮮王朝,侯爵大人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黃孛聞聽嚇了一跳,怎麼說著說著扯到朝鮮皇上身上了?忍不住問道:“你兒子金偉傑跟高宗認識?那為何不讓他出麵反倒求我這個外人?”
“嘿嘿,”老頭苦笑道:“別看高宗李熙聲名顯赫,其實他隻是掛個虛名而已。”
憋了好久的話匣子被黃孛打開,老頭激動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向黃孛做了一番解釋。
高宗李熙,小名命福,本來隻是王室的旁支,八竿子打不著由他當皇帝,好在李熙有個老奸巨猾的好爸爸李昰應,在王室兩大勢力中間左右逢源,窺間伺隙:一個是把持朝鮮朝政上百年的外戚安東金氏,也就是金永燦的家族;一個是趙氏家族趙大妃。
別看趙大妃是女流之輩,但是在宮廷裏輩分最大,朝鮮是一個講究輩分的國家,於是李昰應收買趙大妃身旁的宮女把李熙過繼給趙大妃當養子,並與趙大妃等一幹權貴勾結在一起打壓安東金氏。
經過十幾年的臥薪嚐膽,李昰應拉一派打一派裏挑外撅最終如願以償,讓自己的兒子李命福坐上王位的寶座,此時高宗李熙隻有十二歲。
別看李熙年紀不大,發育卻極其早熟,在宮廷裏過了一年便寵幸了一個比他大四歲的宮女——李順娥,兩個少男少女頓時陷入愛河,整日廝混在一起。這位李順娥因家庭關係信奉天主教,久而久之把高宗也拉下水,被李昰應知道後立刻打入冷宮,趁機掀起鏟除邪教的“丙寅邪獄”事件,幾年下來已經屠殺了十幾萬名天主教徒,黃孛和馬坤易在港口懸崖上所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
聽完老頭一番解釋黃孛算是解開心中的迷結,同時馬上提高警惕,眼前的白胡子老頭可不像表麵那麼簡單,自己千萬別感情用事,到時候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於是裝出一副豁然大悟的樣子問道:“原來先生還出身豪門,我還沒請教老先生的尊姓大名,從何處學的漢話?”
“侯爵大人,老朽金永燦,是安東金氏的旁支,道光十三年在京師考取了進士稱號,回國後在江華府任職縣令,五年前告老還鄉,老朽一生碌碌無為讓公子見笑了。”
“哪裏,哪裏,官大官小隻要能為百姓辦事就問心無愧,”黃孛尋思片刻又道:“金爺,聽你的意思現在把持朝鮮大權的是大院君,正好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參謀一下,我想在你們國家的最南方找一個落腳點,我保證不霸占你們一寸領土,就是做做買賣,不知什麼地方最合適?”
“這……”金永燦猶豫片刻說道:“按說釜山是最佳之地,可是大院君實行閉關鎖國政策,把敢與外船來往者全都按勾結邪教論處,各地官府可先斬後啟,這事恐怕不易實現。”
靠,黃孛暗罵一聲,真他娘的跟大清朝一樣賤皮子,非得動武才能開放門戶,不動聲色又道:“如果我不在釜山,選一個遠離半島的島嶼,像濟州島這樣的地方能否成行?”
金永燦搖頭說道:“如果是我們安東金氏掌權這到不是什麼難事,因為你們不是洋人,在遠離半島的濟州島上經商也不會滲透到朝鮮腹地,可現在我們……”
金永燦故意說半截話讓黃孛思考,黃孛也不是三歲小孩,豈能上這種小當?一邊點頭一邊應和道:“看來你們朝鮮王朝被這種人把持朝政真是一場悲劇呀!”
“是啊,是啊,”金永燦高興道:“侯爵大人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時局的弊政。”
兩人一唱一和各打各的算盤,黃孛考慮的是做任何事情都要準備兩手,能跟大院君心平氣和談攏是上上策,如果這小子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再打安東金氏的主意,借雞下蛋在朝鮮培養一股親自己的勢力,事後打日本時也能得心應手。
想到這,黃孛欣然說道:“金爺,我們中國有句俗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是這樣我就伸手幫一把救你兒子,何況還有那麼多無辜的生命等待救急,不知他們現在被關押到何處?此地叫什麼名?”
金永燦聞聽黃孛終於答應下來激動萬分,忙不迭地說道:“侯爵大人,此地叫孫乭港,向北走不到十裏就是金浦郡,我兒和那些教眾都關押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