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欣把聖旨放在炕桌上苦笑道:“事已至此咱們隻能憑天由命了,但願黃孛沒讓咱們看走眼,是一個外強中幹的繡花枕頭,明日你再辛苦去一趟那家,告訴那得生隻要辦好差事,回京後官複原職繼續在總理衙門走動,另外他那位舞女出身的小妾由本王做主抬籍入旗。”
文祥盯著“同道堂”和“禦賞”兩枚印章歎道:“勝保啊勝保,你取什麼名字不行非得取個‘勝’字為人恥笑?那黃孛留在六安的實力到底如何雖然都不清楚,但是能把皖省三州八府鬧得雞犬不寧的獨立團豈是省油的燈?先是打敗李昭壽,接著消滅苗沛霖,連偽王陳玉成率領的十幾萬太平軍都煙消雲散,他就不動動腦子想想?再差能差哪去?”文祥抬起頭眼眶竟然噙滿淚水,動情道:“王爺,我倒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是心疼那兩萬八旗兵又要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傷了咱大清的筋動了咱老祖宗的骨,元氣大傷呀!”
一番動情的話說的弈欣唏噓不已,把自己的茶杯遞給文祥笑道:“文山,如果真的按你說的情形發展,此一役或許就是‘敗’保最後一次表演的機會,到時候就拿他人頭告慰那些冤死的英靈,你還是把精力放在明日如何說服那得生身上,讓他想盡一切辦法拿下黃孛,需要什麼就跟我開口,隻要我有的全都滿足黃孛的要求,甚至把跑馬場恭王府贈送給黃孛我也毫不吝惜!”
“嗬嗬嗬,”一句跑馬場說的文祥破涕為笑,擦了把眼淚笑道:“王爺真豁出去了,其實用不著,明日你跟我一起走一趟不就全解了?有議政王親自出麵,那得生還不得把心挖出來獻給黃孛?不過你剛才說的那些獎賞還是有點小家子氣,要打動那得生就必須動真格的,咱們不是預計有三種結局嗎?王爺直截了當告訴那得生,隻要辦好差事,無論哪種結果都破格嘉賞:讓黃孛白紙黑字寫下不進犯直隸的條約,就官升那得生一級做光祿寺卿;如果黃孛撤掉國號願做一名啞巴藩王,就官升兩級當宗人府丞,把那家納入宗人府;要是黃孛全盤接受招安,嘿嘿,給那得生官升三級,補實缺巡撫,整個大清省份隨他挑,讓那家祖墳徹底冒一把青氣,當一回八府巡撫光宗耀祖!”
文祥提出的每一項賞賜都打破了大清曆朝習俗,可說有點驚世駭俗,可是落在位高權重的弈欣眼裏倒不覺得有什麼特別,連升三級隻不過是個從二品,跟換來和平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於是欣然同意了文祥的提議,次日午時兩人連袂來到那家。
八人抬金頂大轎剛一落在那家門口就引起了轟動,左鄰右舍雖然不敢靠前,但是就憑這陣仗就猜出,除了位極人臣的議政王弈欣外還會有誰?人人奔走相告,戶戶淨手焚香,都想沾沾皇家的福氣。
那家更不用說了,偌大的院子立刻變得雞飛狗跳,那得生恭恭敬敬把弈欣和文祥領進最大的廳堂,給弈欣磕頭,給文祥磕頭,給聖旨磕頭,嗑得那得生眼冒金星,大汗淋漓,等聽完弈欣來此目的,所有的勞累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光祿寺卿,從三品,專管皇室吃喝拉拉睡,遇到祭祀、朝會、宴鄉等大慶之日的宴席慶典也是其管轄之內,雖然沒有外臣那麼風光,但卻是最接近皇室的重要位置,不是最信任的人就算是一品大員都靠不上邊;宗人府丞更不用說了,正三品,簡直就是皇家裏的長老,一步就踏入皇室行列,每日都可以陪伴未來的皇上;最令那得生羨慕的就是八麵威風的八府巡撫,從二品,純粹就是一省的土皇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所有的生殺大權全掌握在一人手裏,若是得到這個位置,那家一步就可以登天!
所以,弈欣這些看不上眼的賞賜聽在那得生耳裏可是驚喜若狂,信誓旦旦保證決不辜負恭親王的期待,不完成使命就賴在登州府不走了,大有慷慨赴國難,誓死表忠心的英雄氣概,若不是自己那顆心留著給黃孛,說不定當場挖出來獻給弈欣和文祥。
送走恭親王和文祥,那家裏裏外外已經人滿為患,嗖嗖的西北風吹得那得生渾身燥熱,三步並作兩步躥回廳堂,不用招呼,那家所有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全都聚集在一起議論紛紛,那得生舉起黃燦燦的聖旨大笑道:“哈哈哈,都說我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這回我讓你們看看馬王爺到底長幾隻眼!”
等那得生講完恭親王的來意,大廳之內突然變得鴉雀無聲,那老爺子膽戰心驚問道:“得生,黃孛造反了?你這哪是美差,這不是讓你去送死嗎?”
“阿瑪,孩兒跟黃孛什麼關係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是把頭伸到黃孛的刀下都不會傷孩兒一根汗毛的,你們就等著聽我的好消息吧,這次如不把巡撫的位子搶到手,我那得生就一頭撞死在黃孛麵前,省的連累那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你們趕緊給我準備行裝,明日我就帶著董卿前往登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