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那得生已經臨近午時,黃孛直奔校場而去,一隊隊“烏合之眾”正排著隊列在領取午餐,裘輝手下的三百多綠營兵也混在其中,見到黃孛一個個熱情地打著招呼,黃孛微笑地點頭致意,打聽清楚裘輝的落腳處後便走進李忠的官署。
李忠的官署坐落在校場邊的馬道旁,氣派不比黃孛小多少,兩進的套院足有十幾間房舍,還沒進門就能夠聽到鮑鑫和方漢鼎的歡笑聲。
正堂端坐著四人,除了大熊、大妞和小皮綆不在外,昨日在南城門外大展雄威的方漢鼎、鮑鑫和李忠盡數在場,三人正陪著裘輝推杯換盞高談闊論,氣氛好不熱鬧。
獨立團平時是嚴禁飲酒的,雖然有裘輝在場,幾人也不過以茶代酒說笑著,見黃孛進來全都站起身相迎,裘輝又朝黃孛打千施禮說道:“多謝黃大人昨日施以緩手,若沒有這些兄弟代勞,說不定卑職的三百多弟兄都得栽在那些自高自大的大內侍衛手下,請受卑職一拜。”
說完裘輝就要伏地跪拜,被黃孛急忙攔住笑道:“裘大哥,過去的事就不說了,到了這裏跟到家一樣,不知裘大哥今後有何打算?”
堂堂的一品大員跟自己一位未入流的綠營遊擊稱兄道弟,感動的裘輝手足無措,慌亂中碰翻一把椅子,一雙碗筷,逗得三人哈哈大笑。
“黃大人,一切都聽你的,跟你們在一起別的不說,最起碼活著舒暢,連大內侍衛都敢揍,真他娘的太解氣了!”
黃孛讓眾人重新落座,遞給裘輝一雙筷子笑道:“裘大哥說得對,人活著就得為了爭一口氣,我剛剛從我欽差大哥那裏過來,你們猜朝廷真正的目的是什麼?”黃孛自問自答道:“朝廷不是給我來頒嘉獎令的,而是要騙我進京交給洋人,你們說說怎麼辦?”雖然裘輝立場明顯站在黃孛這邊,可是黃孛還是不放心試探道。
在座的除了裘輝外其餘三人早就做好了抗擊英法聯軍和清廷進攻的準備,全都心知肚明黃孛是在說給裘輝聽,鮑鑫急忙拋磚引玉嚷道:“公子絕不能回去,這不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嗎?咱們費了那麼大勁趕走洋鬼子,朝廷一道聖旨就想騙公子進京獻給洋人,那和屈死的抗金英雄嶽飛有什麼區別?”
沒等李忠和方漢鼎溜縫,裘輝激動的又站起身抱拳動容道:“鮑大哥說得對,大人這時候千萬別幹出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嶽飛傳》裏說得好,金字牌,從天來,將軍慟哭班師回,士氣鬱怒聲如雷。震邊陲,幽薊已覆無江淮;仇虜和,壯士死,天下事,安有此,國亡之,嗟晚矣!”
話音剛落,黃孛四人麵麵相覷,沒想到口吐粗話的裘輝竟然文縐縐說出一套詩詞來,全都大眼瞪小眼望著裘輝,過了半響黃孛才激動地問道:“裘大哥,你識文斷字?”
“黃大人,字倒是認識幾個,不過我說的那些都是通過評彈聽來的,讓各位見笑啦。”
一提起評詞黃孛馬上想起了秦抽抽,那張一激動就抽抽著臉頰的聰慧文盲,若不戰死該有多好?現在說不定也能娶妻生子享受天倫之樂了,禁不住眼眶濕潤落下兩行淚珠,嚇得裘輝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緊張地望著方漢鼎三人不知所措。
黃孛急忙擦把臉失笑道:“裘大哥莫要多心,聽你提起評詞突然讓我想起我們獨立團以前一位好兄弟,可惜他在與苗沛霖爭鬥時英年早逝。這小子大字不識一個,卻能靠死記硬背記住三部評詞,若是還在的話你們兩湊在一起一定有說不完的悄悄話,嗨!”
黃孛揮下手歎道:“不說這些了,既然大家都不願我以身冒險,那咱就先把這話題放在一邊,我給你們部署一個新的任務,不過要想完成這項任務還得需要裘大哥的幫忙。”
“黃大人盡管開口,我這些手下跟我混了這麼久從來沒有現在這麼高興過,喝得好吃得飽不說還因禍得福得到五百兩紋銀的賞錢,”裘輝越說越激動,失笑道:“說一句讓大家見笑的話,有個兄弟昨夜高興多喝幾杯,找個隱蔽的地方把黃大人給的賞銀挖坑埋起來,今早起床竟然忘記了埋在哪裏,哭得撕心裂肺慘不忍睹,若不是李師傅帶著幾百兄弟幫忙尋找,大人給的五百兩賞賜也許就是這位兄弟的索命路條!”
話畢,屋內哄堂大笑,樂得黃孛前仰後合,差一點仰麵連椅子一起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