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拐李一把推開老伴訓斥道:“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好不容易見麵了不說點吉利話淨說沒用的,趕緊給我把拐杖拿來,然後把那條醃製的大鮁魚蒸了,想辦法搞點酒來,我要和七娃好好敘敘。”
家裏連顆雞蛋都沒有,上哪去討酒?愁得李嫂可憐巴巴望著鐵拐李,這一切全被田慶庚看在眼裏,哈哈笑道:“什麼都不用準備了,我都給你們帶來了。”
等田慶庚拎著酒食,曹洪心牽著騾子繞過柵欄走進院落,鐵拐李老兩口瞪大眼睛半響無語,直到田慶庚把酒食遞到李嫂手裏才如夢方醒,驚呼道:“七娃,你發大財了?買這些東西得花多少銀子?”
“嫂子,沒幾個錢,我知道我老哥身體不好,家裏日子過得辛苦,你把這些東西都拿到灶房去全他娘的做了,我要跟鐵拐李一醉方休,過幾天我再給你們送來一馬車好嚼頭,讓你們吃到過年也吃不完,哈哈哈!”
田慶庚見到鐵拐李還活著比什麼都高興,反客為主領著眾人走進茅草屋。
茅草房隻有兩間,對著門口是灶房,裏屋巴掌大點地方被土炕占了大半邊,一卷行禮堆放在漏洞百出的破炕席上,陽光順著敞開的窗戶照進屋內,光線倒是明亮。
田慶庚一把抱起鐵拐李放在土炕上,從窗台下拎起一張小炕桌放在炕上,招呼曹洪心圍坐在一起,向鐵拐李介紹道:“這也是我的好兄弟,家住沂州,論起來也是你老鄉,叫曹洪心,對了,你家那倆孩子呢?”
“都幾年不見了還孩子孩子的,英子嫁人了,嫁給蓬萊一戶漁家,日子跟我們差不多,吃了上頓沒下頓,狗蛋到‘屎殼螂’家裏打短工,一年能對付幾兩過河錢。”
當初田慶庚離開登州府時倆孩子才十幾歲,五年不見已經變成了成年人,田慶庚微笑著點頭道:“鐵拐李,你剛才說什麼大海被洋鬼子給封了?你給我講講怎麼回事。”
“嗨,別提了,前不久煙台山來了一夥金發碧眼的洋人,駕駛一艘大帆船和一艘冒著煙的鐵船,占領炮台後就駐紮在煙台山山下不走了,碰著打漁的漁船就撞翻,這方圓幾百裏的地方沒少淹死人,要不是我腿腳不好很少出海,我也早喂魚蝦了。”
聞聽煙台山炮台竟然被洋人占領,田慶庚大吃一驚,又道:“那蓬萊呢?”
“一樣,都被洋人霸占了,那‘屎殼螂’連反抗都沒反抗,帶著手下都躲進寨圩裏去了,說是要保衛福山,盡他娘的放羅圈屁,就想保護他史家自己的產業,”說到這,鐵拐李仔細打量著田慶庚,好奇道:“你問這些幹啥?你即不當官又不當兵的,是不是吃飽撐的?”
“吃不吃飽撐的你先別管,那‘屎殼螂’還在登州府任職?”
“人家有錢有勢,上麵還有人,現在混得人模狗樣,都當成總兵大人啦!”鐵拐李不屑道。
煙台山和蓬萊全被洋人占領已經出乎田慶庚意料之外,聽說“屎殼螂”率領著綠營兵全都撤進史家寨圩更是大吃一驚,本想借助朝廷的上諭從綠營兵手裏和平接收蓬萊炮台,沒想到被洋人占了先機,而且還在煙台山設立一個據點,如果不把這個據點拔掉,那對黃孛他們可是一個嚴重威脅,想到這田慶庚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急忙問道:“鐵拐李,你知不知道煙台山駐紮了多少洋人?”
“七八百吧,每天早晨都在煙台山山腳下的兵營裏操練,明早你過去老遠瞧瞧就知道了。”
鐵拐李也是當兵出身,對田慶庚的過度熱情感到奇怪,沉思片刻問道:“七娃,你打聽這些幹啥?還想充好漢當一回民族英雄?”
“嘿嘿,老夥計,實話告訴你,我這次帶來三千人馬就是來打洋人的。”
三千人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最起碼是副將的職銜才能帶這麼多兵,鐵拐李聞聽笑了,笑道:“怪不得你小子財大氣粗,原來是升官發財啦,在哪高就?是不是官居三品的副將?”
“嘿嘿,我現在在六安當兵,既不是副將也不是總兵,就是個普通營官。”
營官是地方團練的官職,像曾國藩的湘軍編製就有這種官銜,少的有五百人編製,多的多達五千人,具體落實到幾品官職還真不好對號入座,但是餉銀卻比綠營兵高出幾倍,這已不是什麼秘密,鐵拐李聞得欣慰道:“雖然不是朝廷的正規部隊,但是實惠,比咱們那綠營兵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