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樂行雖然對章馨海的外貌感到好奇,但一點沒有嘲笑的意思,全是真情流露,章馨海也不以為意,含笑跟隨張樂行走進大帳。
大帳不大,桌椅案幾各式家具一應俱全,也不知從哪裏搶掠而來瓶瓶罐罐擺滿了一桌子,一張茶幾上竟然還擺放著一座西洋鍾,滴答滴答的鍾擺聲仿佛走進老財主的臥房,看得三人眼花繚亂。
幾人分賓主落座,張樂行開門見山說道:“這膠州城我們已經攻打了三日,由於牆高壁厚,到現在也沒拿下,正好你們來了,趕緊伸把手幫幫忙,用你們的火力幫我掃清城牆上的大炮,我張老樂一定稟告黃公子為你們記一大功。”
此次章馨海拜訪張樂行,就想借助撚軍的勢力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快速到達登州府,沒想到自己還沒張口反被張樂行搶了先機,愣怔片刻恭敬道:“張旗主,咱們也不是外人,我就實話實說了,我們這次來實在是遇到了難題,想求張旗主行個方便。”
張樂行坐直身子疑惑道:“你們兵強馬壯的還有過不去的坎?是缺錢還是缺糧草?請講!”
“張旗主,我們既不缺錢也不缺糧草,我們是被山東多如牛毛的地方武裝逼入絕路,隻求張旗主為我們指引一條捷徑!”
於是,章馨海把二營遇到大漢德主和離卦教的荒唐經過添油加醋講述一遍,最後說道:“張旗主,不是我們獨立團膽小怕事有好生之德,實在有難言之苦,我們攜帶的彈藥都是黃公子從上海不遠千裏捎來的,用掉一顆子彈就少一顆,我怕到了登州府與黃公子彙合之後,遇到真正的敵人打起來沒了後勁,那我們獨立團就危險啦!”
聽章馨海這麼一說張樂行才恍然大悟,過了半響笑道:“半仙兄不用再多說了,我完全理解你們的難處,當初在瓦埠站黃公子已經給我和龔瞎子上過一課,說等條件成熟之時就率領獨立團走出大別山開創一片新的天地,為此把廬州府都拱手讓給了我們撚軍,當初我還以為他年輕氣盛說說大話而已,沒想到說到做到,好!”張樂行用力拍了一下桌麵說道:“你們幹得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我老樂一切為你們讓路,這膠州府攻不攻下都無關痛癢,山東這麼大有的是地方讓我們縱橫馳騁,來人啊!”
話畢,一位將領掀開帳簾走進大帳,張樂行下令道:“你調集兩萬人馬為章先生他們開路,一路上逢山開道遇水造橋,不能讓獨立團的兄弟們浪費一粒彈藥,等把他們送進登州府地界後再原路返回交令。”
“遵命。”
等將領退出大帳,張樂行認真問道:“半仙兄,我有一事不明,還望先生賜教。”
“旗主請講。”
“那英法聯軍把清妖打得屁滾尿流,不管他們包藏什麼禍心,暫時看來都是對咱們有利,你們卻反其道而行打起了洋人,讓清廷有了喘息的機會,你們這不是幫清妖的忙,最後傷得還不是自己嗎?”
張樂行話不多,卻一針見血說到點子上,獨立團想不失去這支友軍必須正麵回答張樂行的疑問,章馨海遲疑半響說道:“張旗主,你和龔得都是黃公子的莫逆之交,今日我就鬥膽跟張旗主交個底,我們明裏是打洋人,暗裏卻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我們要打的是清妖!”
張樂行聞聽兩眼放光,側臉彎腰洗耳恭聽。
章馨海見狀微微一笑,抱拳道:“張旗主,我說的這些都是黃孛的臆斷直言,有不當之處還請旗主海涵。”
“嘿嘿,沒關係,請講!”
“我們之所以心急火燎趕赴登州府,除了要與黃公子彙合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現在的英法聯軍可能已經跟清廷握手言和,黃公子就想在這個消息還沒有泄露出去之前先拿洋人開刀,等清廷跟洋人聯合起來對付我們之時,我們已經站在道義的高度上,到時候無論我們做什麼,清廷都會背著千夫所指的罵名觸犯眾怒。清廷如果向我們搖尾乞憐,就說明他們怕了我們,不堪一擊;若是執迷不悟,我們趁機豎起立國的大旗也算出師有名,鏟除大清國就是早晚的事情,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一番說辭說得張樂行拍手叫好,眯縫著眼笑道:“等先生見到黃公子之後替我捎句話,就問他我和龔瞎子說過的話算不算數?”
“什麼話?”
“一年之後黃公子真的豎起自己的大旗自立國號,我哥倆就改換門庭供他驅使,看看黃家大院的黃公子到底能夠打出一片什麼樣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