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門外的太平軍也好不到哪去,落在後麵的梁顯新聽到炮聲就知道大事不妙,沒等反應過來,寨牆上本來三三兩兩的練勇突然冒出成千上萬個,數不清的滾木礌石和槍炮聲打得毫無防備的太平軍傷亡慘重,連梁顯新都身負重傷,被親兵護衛抬著逃過吊橋,三千多人馬轉眼間隻剩下不到一半人馬。
此時南北兩路殺來的官兵已經把梁顯新剩下的太平軍合圍起來,梁顯新知道大勢已去,強打精神讓手下扶上戰馬,端起月牙戟一臉的悲慟,對周圍的驚呼叫罵聲不聞不問,目不斜視望著寨牆上被困得嚴嚴實實的英王陳玉成。
站在寨牆上被五花大綁的陳玉成心如刀絞,淚流滿麵,整個人已經被悔恨和絕望充斥著,咬緊牙關默默地與梁顯新遙遙對視,彼此之間傳遞著外人所不知的情感交流。
緊挨著陳玉成的方漢鼎雖然也悔恨不已,但是常年在困境中摸爬滾打養成的習慣逼著自己尋找逃生的機會,不停地四處張望,一會兒看看打著“褚”字的袁甲三綠營兵,一會兒又瞧瞧隻有兩千人的雜牌軍,當看見隊伍裏有不少人穿著草灰色軍服時不由得眼睛一亮,趕緊在人群中四處搜索。黃孛倒是沒找到,不過方漢鼎一眼就認出了扛著“大連枷”的老簾頭,當初要不是這件奇形兵器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自己哪有機會結識獨立團的黃公子?激動的方漢鼎渾身燥熱,真想大呼一聲:“黃公子,我是方漢鼎,快來救我們!”
從廬州府方向追來的是無為州總兵褚建率領的綠營兵,人數大概有七八千,當初奉袁甲三之命,主動讓開正麵防禦陣地放走陳玉成之後就遠遠的跟在後麵,連太平軍跟韋誌俊殺得難解難分之時都沒有露麵,就等陳玉成走投無路時生擒活拿。
北麵趕來的正是黃孛率領的雜牌軍,加上後期收留的何大清一千綠營兵,所有人馬加在一起也有二千人馬。為了不打草驚蛇,黃孛把聶軒轅推到最前麵,打起黃元吉的旗號,自己則率領那些跟王金奎打過交道的人全都跳下馬隱藏在聶軒轅身後,靜靜觀察著戰場的形勢。
“團主,”老簾頭小聲說道:“那城牆上挨著陳玉成那個人是咱們在金寨放走的方漢鼎。”
“方漢鼎?”黃孛望著五花大綁的方漢鼎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經老簾頭這麼一提醒如夢方醒,嘿嘿笑道:“這小子怎麼也被抓起來了?你看他那眼神,我估計十有八九他已經發現了你,咱們先不著急,等時機成熟時聽我命令再救人。”
“團主,先救誰?”邢師傅問道。
“沒有先後,就救一個,方漢鼎。”
陳玉成在別人眼裏是位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在黃孛眼裏隻不過是洪秀全一個幫凶,借此機會除掉陳玉成雖然有點可惜,但是從長遠打算對獨立團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在黃孛的腦海裏根本就沒有救陳玉成這個念頭,把心思全放在站在陳玉成身後的王金奎身上,這次如果再讓他跑了,自己真沒臉回黃家大院見江東父老,撒潑尿淹死自己得了。
站在寨牆上的王金奎也不停地用目光在黃孛的雜牌軍來回掃描,等發現隻有鳳陽府的聶遊擊和被自己趕跑的何大清之後才終於放下心,朝著護城河對麵的褚建喊道:“禇將軍,沒想到午橋大人連你這位無為州的總兵大人也請來了,而且一出手就立下奇功,你說抓到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的消息若是傳到朝廷,那咱們能夠得到什麼賞賜?”
褚建雖然不清楚非敵非友的王金奎跟袁甲三是什麼關係,但是話裏話外聽出來眼前的“笑八方”要把抓住陳玉成的功勞分給自己一半,樂得眉開眼笑,朝王金奎報下拳哈哈笑道:“金奎大哥,如果真按老哥說的那樣,我搖身一變會成為提督大人,你也會脫去白丁青雲直上成為一方大員,到時候咱哥倆一定好好慶祝一番。”
王金奎見褚建確實對自己沒有敵意,這才放下心笑道:“那就多謝褚將軍嘍,我現在就把陳玉成交給你,不過他的這些手下該如何處置?”
褚建望著滿臉是血端著月牙戟紋絲不動的梁顯新靈機一動,對梁顯新喊道:“呔,禱天義梁顯新,你個不知死活的長毛賊酋,偽王陳玉成都被我們捕獲了,你現在還不繳械投降更待何時?”
梁顯新握了握月牙戟,依然注視著陳玉成,無論褚建如何謾罵和誘降就是無動於衷,氣得褚建對寨牆上的王金奎喊道:“金奎大哥,這老家夥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你把那些陳玉成的手下當著他的麵全部斬殺了,我倒要看看他還能挺到什麼時候。”
王金奎聞聽,急忙指揮練勇把方漢鼎十幾人摁在垛口上,舉起鬼頭刀就要砍下,就聽從雜牌軍裏傳出一聲大吼:“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