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漏洞(1 / 3)

徐家軍中軍大帳,徐立壯躺在臨時用幾張門板搭起的大床上,渾身上下被火藥熏烤的麵目全非,裸露在外的胳膊、脖子和臉部黑一道紫一道,布滿鉛彈孔的戰袍散發出淡淡的焦糊味,嘴角不時地滲出一絲鮮血,過了多半個時辰竟然還沒蘇醒過來,急的老竇頭圍著大床轉來轉去,直到聽到大帳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才慌忙地跑出大帳。

果然見是老耿頭帶著郭大嘴等幾個親兵來到大帳前,趕緊把老耿頭接進帳內說道:“冰康先生,你快看看,徐州主自從受傷以後一直沒有蘇醒過來,到底有沒有危險?”

老耿頭朝老竇頭點頭致意,二話不說徑自走到大床前,拎著藥箱的郭大嘴亦步亦趨緊隨其後。老耿頭挽起袖子就開始給徐立壯檢查傷勢,從頭到腳一連檢查了兩遍,然後輕輕翻過身子又仔細檢查一遍,用藥布擦了擦手打開藥箱,倒出兩粒藥丸在大嘴幫助下就著清水喂食進去,最後用一塊紗布纏住徐立壯的頭顱後對老竇頭小聲說道:“老夥計,徐州主傷勢過重恐怕難以回天,趕緊叫來家人親信準備後事,稍後徐州主醒來必有遺言相告。”

老竇頭聞聽猶如晴天霹靂,嚇得頓時渾身顫粟,兩行老淚瞬間流淌下來,哽咽道:“真的沒救啦?”

老耿頭搖搖頭歎道:“徐州主身中五十六顆鉛彈,這還是明麵的,打進肉裏的更是不計其數,雖然經過火藥的熏烤消去大部分毒性,但是數量太多還會給徐州主帶來傷害,即使沒有那顆母彈也會造成肌肉萎縮,呼吸困難,本人實在是回天無力。”

老竇頭長期從事榆木炮的研究,對彈藥的配製可以說了如指掌,知道那些老掉牙的鳥銃、抬槍甚至包括榆木炮在內的彈藥,都是一顆母彈帶著一堆細如沙粒的鉛彈,母彈有玉米粒大小,其餘的要不大如黃豆,要不細如粒沙,人要是被母彈打中要害基本九死一生,更何況還有密密麻麻數不勝數的細小彈粒?聽老耿頭這麼一說急忙問道:“冰康先生,那顆母彈打在什麼地方?”

老耿頭指了指纏在徐立壯頭上的紗布說道:“我已經用紗布纏上了,暫時止住了精血,再不叫來家人恐怕來不及了。”

“嗨,”老竇頭歎息道:“徐州主最近的親人就是徐延徐公子,可惜現在他也遠在鳳台和鳳陽府一帶,其餘的子女都天各一方,沒有個把月根本招不回來。”

老耿頭聞得此話不由得對昏迷不醒的徐立壯刮目相看,自己最擔心的是苗沛霖乘船從水路逃走,沒想到此人竟然提前埋下的伏筆,看來徐立壯雖然爭強好勝思想狹隘,但是對大局觀把握的卻分毫不差,難怪黃公子如此看重脾氣怪癖的徐立壯,果然不無道理。

正說著徐立壯突然張開眼,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老耿頭又轉向老竇頭,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老夥計,我是不是快不行了?我怎麼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好像要飛起來似的,你趕緊讓我的親兵護衛拿些酒肉過來,就是上路也不能當餓死鬼!”

一句話說得老竇頭哭笑不得,求助地看著老耿頭。

“去拿吧,現在要什麼都滿足他,”老耿頭伸手擦掉徐立壯嘴角裏流出的鮮血,說道:“徐州主,我是黃公子的忘年交,有什麼需要跟黃公子交待的話就跟我說,我一定一字不漏地轉告給黃公子。”

“嗨,這鼻涕蟲哪來的這麼多忘年交?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造化,難怪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家徐延要是有他一半的命運就好嘍。”

“徐州主,不是黃公子造化好,是他胸懷天下,不以一己之私為貪念,這種人誰不願意幫他?”徐立壯已經處於彌留之際,之所以有點精神頭,那不過是回光返照的暫時現象,按道理說老耿頭不應該在這種環境說這些話,但是在涉及大是大非問題上老耿頭毫不退讓,盡量挑平和的字眼說道:“徐州主,我可以替黃公子打保票,就是黃公子奪取了天下,他也不會坐那九五之尊的龍椅,至於誰做,用屁股坐還是用腦袋坐就不是咱們能夠猜到的了。”

“嗬嗬,”徐立壯輕輕笑了兩聲,老耿頭急忙站起身又喂了一口水,幫其擦掉血跡默默地看著徐立壯,徐立壯笑道:“你這個老家夥說的倒是有趣,你是誰?憑什麼替鼻涕蟲打保票?”

“我張文禮,字衛寧,號冰康,湖南長沙府湘鄉人,即是滌生的同窗好友,又是翼王石達開首席謀士,老朽欽佩黃公子所作所為,自願輔佐黃公子建不世之業,可以嗎?”

徐立壯沒想到眼前這位普普通通的老頭竟然跟當今兩位叱吒風雲的人物都有瓜葛,不僅心生敬意和嫉妒,剛想張口反駁兩句,老竇頭帶著一大幫頭頭腦腦走進大帳,把一壺竹葉青和一隻大鵝腿遞給徐立壯,輕聲說道:“老夥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苗景開和苗天慶率領兩萬多苗練已經撤出壽州城,逃向東北的八公山,等你吃飽喝足後就把你抬進壽州城,讓你重溫過去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