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似乎沒有注意到,此刻的自己,還與皇帝手牽著手,也沒有注意到,那些宮女侍衛的,時不時悄悄地朝他們緊牽的手望上一眼。
她高興地望著那水波蕩漾的湖麵,望著湖麵上的陽光折射出的斑斑白光,笑道:“陛下,再過一個月這裏肯定很美,有桃花梨花相伴,有垂柳白楊相映。”
她轉過頭去,朝著皇帝調皮地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說道:“再配上夕陽和漫天霞光,泛舟其中,何等美哉?”
皇帝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湖麵,他向後一仰,伸手從地上撿起一片樹葉放在眼睛上,嘀咕道:“美是美,卻是無趣。”
陳容側過頭,慢悠悠地說道:“怎麼會無趣呢?水中有遊魚跳躍,樹下有螞蟻成群,林中有鳥兒歌唱,煞是熱鬧啊。”
樹葉下,五官秀雅白淨的皇帝咧著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他沒有回答陳容的話,隻是聲音微提,喝道:“走遠些走遠些,都走遠些。”
“是!”
腳步聲響,眾人向後退去。便是那些正在上著酒肉的宮女,也停止了動作。
陳容不舍地望著那擺了幾碟的席麵,嘀咕道:“我還餓著呢。”
這話一出,皇帝又是哈哈一笑,他咧齒一曬,得意地說道:“那你就餓著罷。”
陳容一呆。
皇帝把遮著眼睛的樹葉取下,朝呆著的陳容一瞟,再次哈哈笑了起來。
大笑中,他把樹葉重新遮在眼睛上,說道:“朕自出生以來,還不曾與你這般出身的人說過話呢。沒有想到,寒微士女,也這般生動可人。王七眼力不錯。”
陳容一怔。
她輕輕一笑,說道:“莊子不是說過嗎?大鵬有大鵬的逍遙,麻雀有麻雀的快活。”
皇帝又是哈哈一笑。
突然的,他支身坐起。
隨著他地動作,那片樹葉掉落在地。
皇帝轉過頭來望著陳容,他眨了眨眼,在朝著四周瞟了瞟後,他湊近陳容,悄悄地說道:“說實在的。”頓了頓,他聲音更低了,“你還沒有來建康,朕便聽說過你,便想見上一見。。。。。。他們說,有一個寒微士女,長相如妲已,卻有婦好之勇。”
說到這裏,他突然一頓,眨了眨眼,對陳容說道:“這樣的評價,你喜歡嗎?”
陳容眨了眨眼,對上他的目光,她又眨了眨眼。幾乎是福至心靈的,陳容扁了扁嘴,用一種不滿的,悶悶地語氣說道:“陛下明明想說的是,有一個寒微士女,前往胡人圍堵的莫陽城中與王七赴難。這個士女長得風騷,王七著實豔福不淺。”
皇帝呆了呆。
他瞪著陳容。
瞪著瞪著,驀然的,他放聲大笑起來。
剛才他一直在笑,可剛才的笑聲,他都有點漫不經心,隻有此刻,才是真正的放聲大笑。
一時之間,四周的宮女太監紛紛朝這邊望來。
皇帝朝著自個兒大腿一拍,樂道:“你這個小姑,哈哈,哈哈,還真是聰慧啊!”
話音一落,他瞅著陳容鬱悶的臉,又是一番放聲大笑。
樂了一陣,皇帝咧嘴笑道:“高興吧?小小的寒微士女,所作所為卻驚動了天子,是不是很滿足很歡喜?”
陳容卻是長歎一聲。
她仰起頭來,目光憂鬱地望著藍天白雲,以一種無雙悲憤,無雙惋惜的語氣說道:“若是早知道陛下也在注意我,我陳氏阿容初見天顏時,肯定不會求著陛下允我出家,而是求陛下頒下聖旨,把我賜婚給王七。哎,悔不當初啊。”
這話一出,皇帝先是一怔,轉眼又是放聲一笑。
不過這一次,他才笑了一聲。
重新躺在地上,皇帝又撿起那片樹葉蓋在眼睛上。他扁了扁嘴,說道:“你不必提醒朕!”
他的聲音有點惱怒!
這惱怒突如其來,陳容不由一驚。
卻見皇帝憤憤然扯下那片樹葉扔遠,悶悶地低叫道:“朕知道你是王七的人!哼!”
說到這裏,他騰地一聲轉過去,背對著陳容,像個孩子一樣生起悶氣來。
陳容先是一驚,待見到他的神態動作,又是想笑。
她也扁了扁嘴,悶悶地說道:“我還以為陛下會高興呢。”她說到這裏,背對著她的皇帝腰背直了直,雙耳也張了張。